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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閑話開卷》:一幅幅文人聚趣圖
來源:北京日報 | 孫郁  2025年03月07日10:05

舊畫里常有文人雅聚的場面,庭院間,茶樓下,三兩寒士對視笑談,顯得很有意思。陳師曾在《北京風(fēng)俗圖》中也有舊京人相見于酒館的描繪,只是調(diào)子變了,多了一點民初的雜影,文人的苦笑多了起來。讀書人向來覺得思想來自松弛之態(tài),竹林七賢與苦雨齋沙龍,都有類似的隱含。所以,大凡記載這類遺風(fēng)的書,與市井的一般味道,總是不同的。

《開卷》里的人,心緒之光是亮的

我做記者的那幾年,偶也參加過些讀書人的聚會?!蹲x書》雜志的沙龍活動、“漢唐陽光”的散談空間、《方法》雜志的茶會等,都是難得的場面?,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知道《方法》這個雜志,當(dāng)年這份雜志是頗有幾分生機、人氣的,我認(rèn)識的許多作家、學(xué)者,差不多都在這個圈子里。京城人的聚散,大多有固定的場所,有的則變換地址,講究的與樸素的場地都有文氣。《讀書》老總編沈昌文兜里有個小本子,專記一些小酒館的地址,當(dāng)年隨他不知道去過多少有趣的地方。

但因為我自己粗心,對于這些活動,記錄甚少。有的人與事隨著年齡增大,漸漸忘記了。前些日子收到子聰先生寄來的《開卷》雜志,讀起來一時心熱。忽想起先生編過多冊《開卷》,內(nèi)中都是雜志往來閑事、人物瑣談,還有編輯大事記。林林總總中,一個時代讀書人的風(fēng)景,就那么形象地從字里行間走出。上面記載的故事,有的知道一點,有的還是首次了解到,新鮮感自不必說。家里有幾本子聰寫的關(guān)于《開卷》的書,翻了翻,發(fā)現(xiàn)所記錄的許多熟人已經(jīng)去世,不禁有點黯然。時間流水般沖洗著記憶,這時候感到,子聰先生的工作意義不小,我們時代不被注意的花絮,陸陸續(xù)續(xù)定格在思想的底片里。

《開卷》能夠出現(xiàn),是讀書界的幸事。編者聯(lián)系的人之多、之廣,非吾輩可及。上面有許多有意思的文章,有的出筆自如,收尾得體,有的則自言自語,無意中寫出了世道人心。雜志交往的人,有楊絳、黃裳、鐘叔河、朱正那代人,也有止庵、徐雁、陸灝一批隨筆家,像朱航滿、夏春錦、宮立這些年輕人,也出入其間。一身故事的楊苡,詩人邵燕祥,有趣而博學(xué)者如陳子善,都在子聰筆下一一閃現(xiàn),似乎也讓讀者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而劉緒源的笑意,王稼句的趣味,薛冰的背影,各自帶出詞語間的氣味。這樣的人,在暮氣的大學(xué)課堂不易見到,說他們遺留了民國讀書人之風(fēng),也非夸飾。讀書人本來是這個樣子,潛于書海,忘情詩文,與古人對談,心思淡淡,又能不忘情于天下,耿介之心尤在,是很可愛的。與那些僅僅會寫制義之文的人比,《開卷》里的人,心緒之光是亮的。

閑話《開卷》的筆記生動而有味道

子聰?shù)臅性S多訪友的片段,這是讓我喜歡的地方。他交往甚廣,筆下有許多可以感念的瞬間,寫得也饒有趣味。如此耐心做著書林之跡的勾勒,乃心存幽情,覺得世界一切閃動過、流淌過、發(fā)熱過的存在,都不該隨著太陽的落去而落去,留在文字里,就獲得了綿延性。我們先前的文化,丟失的東西過多,如此說來,做一個文壇與學(xué)界的書記員,也其樂融融的。子聰在2014年5月的筆錄里寫道:

五月十二日中午,與藍英年夫婦、王得后、王學(xué)泰、鄭雷、余新偉小聚。午后與鄭雷、余新偉、郭睿同訪揚之水。

五月十六日,張嘆鳳從成都發(fā)來手機短信:“今日得友人招呼晤見趙麗雅女史,現(xiàn)行名揚之水。輾轉(zhuǎn)二十余年,彼此形容風(fēng)華不再,近乎老境。然女史文采斐然,敏銳仍舊,著作達二十余種,品味極高。觀其意志矯健,又雅好古代名物考證,于鐘銘鼎刻,皆見心得。手書筆墨依然秀勁,系米粒小楷,有唐風(fēng)味。女史,實吾生平所識一奇女子也?!保ā堕_卷閑話九編》,第26頁)

這是很有味道的筆記,也留下了不少想象的空間。這樣的記錄很多,如2016年楊絳去世后,子聰在《閑話開卷》一書里介紹了彼此交往的過程,讀起來也很生動:

早在二〇〇〇年十二月,《開卷》創(chuàng)刊不久,楊絳先生就曾來信:“承蒙贈《開卷》數(shù)冊,皆收到,獲益不淺?!泵看巍堕_卷》有相關(guān)的紀(jì)念活動時,楊絳先生總會應(yīng)我之請題詞祝賀。二〇〇五年三月,楊絳先生為《開卷》創(chuàng)刊五周年題詞:“開卷有益,信哉斯言”;二〇一〇年四月為《開卷》創(chuàng)刊十周年寫了兩幅題詞,一為“世界真奇妙,老人才知道”,一為“世界真奇妙,老人最知道”,后來在紀(jì)念特刊上我選用了前一幅題詞。在附信中,楊絳先生這樣寫道:“先謝您每期《開卷》贈我,先遵囑題了兩份,任擇其一。我是抄于光遠同志的話,改了兩個字。如不合用,棄之可也?!睏罱{先生提到的于光遠先生為《開卷》的題詞是“世界真奇妙,后來才知道”,這個題詞后面的故事,以后有機會,倒可以說說也未可知。(《閑話開卷》,第203頁)

見證閱讀史與文人趣味史

讀著這些文字,隨作者一起分享著記憶,寫的與讀的,都有興致?!堕_卷》聯(lián)系的作者,身份有別,趣味接近的時候多。凡有心得的人,皆可于此談天說地,而思想的交流亦不必正襟危坐,可說是從容地來,自如地去。在各類文章中,不同的眼光和感覺的表露,顯示了知識的駁雜性和審美的多樣性。黃裳去世的時候,子聰就引用了書界人不同的觀點,視角種種,認(rèn)知是有厚度的。評價一些人的功過,也能以中正目光視之,恰是讀書人的美德。幾十年間,雜志上的許多作者,都能夠以心與讀者交流,無論對錯,各言其言,各樂其樂,單調(diào)文壇由此而泛出幾段復(fù)調(diào)。

子聰先生來微信告訴我,《開卷》雜志馬上到三百期了。時間無情,一批批作者老去,一群群新人走來,構(gòu)成了一幅幅文人的聚趣圖。記得在《開卷》一百期時,我寫過一點短短的感想,覺得雜志的風(fēng)格與內(nèi)容殊為難得。多年過去,它于無聲中完成了民間文人交流史的記錄。一本小小的刊物,能夠在變動的歲月里保持不變,笑對身邊的流云,那便有了定力在,這大概就是“無趨于工巧之途”吧。雜志見證了閱讀史與文人趣味史,這些往往有正史里沒有的本真。因為心中有著神往之地,就能以知識為徑,以智趣為伍,腳步就不會踏空。至少是我,有時想起它,就覺得這塊園地,是值得回味的。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xué)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