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的閱讀心得記錄下來,并根據(jù)作品中呈現(xiàn)出的文學脈動進行歸納整理。這本書記錄了我當年激情和堅持,見證了當年的選擇和努力,也讓我感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王干:用文字記錄當年的激情和堅持
《90年代中國文學備忘錄》,王干著,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作為知名評論家和作家,王干曾倡導新寫實、新狀態(tài)等文學思潮,擔任過重要文學刊物的編輯,也策劃過多次引發(fā)熱烈討論的文學活動,見證并參與著中國當代文學的發(fā)展。新書《90年代中國文學備忘錄》匯集了王干自上世紀90年代到新世紀的文學評論,閱讀這些過往的文字,我們得以重返90年代嘈雜、焦灼而混亂多元的文學現(xiàn)場,再度回憶那些曾被淡忘的故事,在王干真摯熱情的文字中,90年代文學場的原始材料、批評聲音和觀點碰撞,一一回到眾聲喧嘩的當下。
中華讀書報:《90年代中國文學備忘錄》既有對作家作品的具體評論,也有對某一時期、某一文學現(xiàn)象的總結(jié),您與文學評論的結(jié)緣自什么時候?
王干:我在高郵工作時接觸到了汪曾祺的小說,對他的作品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反復研讀。1982年汪曾祺在《北京文學》發(fā)表小說《鑒賞家》,我專門為其寫了一篇評論,小說三千字,但我的評論有六七千字。后來我和兩個同學將其擴展,最終形成了一篇名為《論汪曾祺短篇小說的藝術(shù)風格》的文章,當時膽子大,就投給了《文學評論》。沒想到編輯李兆忠回信說讓修改一下準備用,這一下子給予了我們極大的信心。因為《文學評論》屬于文學評論界的天花板,能在上面發(fā)表文章是一種頂級榮譽。從那時起,我們就一發(fā)不可收拾,我將創(chuàng)作重心轉(zhuǎn)移到了文學評論上,這就是我跟文學評論真正的結(jié)緣,有點“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思。之后我連續(xù)好幾年在《文學評論》發(fā)表論文,短時間內(nèi)幾乎全國的文學評論刊物都發(fā)表了我一些評論。我就這樣錯打錯撞進入了文學評論領域。那是一個文學評論的黃金時代,當時很年輕,我對新鮮事物很感興趣,幾乎熟悉各種新方法和新理論,從此成為了當年的“青年評論家”。這個身份跟隨了我很多年,從1986年開始,跨了世紀,差不多三十年。
中華讀書報:《90年代中國文學備忘錄》讓我們得以重返90年代多元復雜的文學現(xiàn)場,進一步提供了可闡釋可欣賞的空間。能否回憶一下當時的文學氛圍?
王干:90年代我的主要閱讀活動集中在當代文學。當時我作為職業(yè)編輯,在《鐘山》工作期間閱讀了大量當代小說,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先鋒作家的作品。從這本書中也可以看出,我主要關注的是那些年輕作家的小說,比如蘇童、格非、葉兆言、韓東、王朔、朱文等人,他們當時都是青年作家的代表,當然,也包括了王蒙的小說。對于90年代的我來說,這段時間的閱讀是非常愉快和輕松的。我覺得閱讀他們的作品是一種享受,感覺就像是在與他們對話,能夠引起會心一笑。因此,我將自己的閱讀心得記錄下來,并根據(jù)作品中呈現(xiàn)出的文學脈動進行歸納整理,形成了一些概念和術(shù)語,現(xiàn)在結(jié)集出版,也是還原一種現(xiàn)場。對我來說,這本書記錄了我當年激情和堅持,見證了當年的選擇和努力,也讓我感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中華讀書報:兩年前您曾出版《人間食單》。您是文壇有名的美食家,又是散文家、評論家,相信這部《人間食單》也有自己的獨特之處。這部作品對您來說,應該也是一部必然的作品吧?
王干:這部作品并非一時興起之作,確實有其必然性。書中真正寫的《里下河食單》是前年寫的,其余部分近30年陸續(xù)寫成的。這些內(nèi)容主要圍繞美食展開,美食方面汪曾祺先生對我影響很大,其次是陸文夫先生。陸文夫先生對食物特別挑剔,我記得1992年他來南京開作代會,我為他點了一道炒鯽魚片,他非常高興,還開玩笑說王干是“美食處處長”。這些前輩的影響讓我對美食有了更深的認識和熱愛。此外,在我的家鄉(xiāng)揚州和泰州地區(qū),幾乎家家戶戶都能出一位好廚師,對美食有著特別的偏愛。這些文章所體現(xiàn)的不僅是我個人對美食的熱愛,也是我們地區(qū)對美食文化的重視和推崇。在江蘇,尤其是揚泰地區(qū),掌勺意味著擁有美食的話語權(quán),這并不是會被輕視的事情。所以,這些文章不僅是我個人的美食體驗,也是對江蘇地區(qū)美食文化的傳承和致敬。這些文章里面最早的是1985年寫的,整本書寫作了近40年,所以它有必然性。
中華讀書報:您提到汪曾祺美食散文的文化底蘊極為深厚,淵博的知識,經(jīng)歷的廣遠以及自身的文化涵養(yǎng)——和謝冕、蔡瀾等美食家的作品比,您的美食散文有怎樣的特點?
王干:我寫的美食散文主要關注的是個人體驗和文化思考。葉兆言說,陸文夫不太能吃辣,也不太能接受西北菜,尤其是牛羊肉那種味道比較重的菜。汪先生口味更雜一些,他曾在云南生活過,所以他寫的云南美食與江蘇的美食一樣得心應手,這種地域的廣泛性和生活面的開闊對我有很大影響。我從江蘇出發(fā),到北京,再到全國各地,有機會了解各種美食。2001年,我和蔡瀾先生以及徐城北先生曾在文采閣一起開會,推薦蔡瀾的美食書籍。我寫美食散文時,主要關注兩個方面:一是寫家鄉(xiāng)的美食,二是寫全國各地的美食。作為一個喜歡哲學、喜歡對生活進行思考的人,在作品中,我不僅僅寫美食,還寫人生百態(tài)、鄉(xiāng)愁鄉(xiāng)情。我還關注飲食文化中的潛規(guī)則,比如“在哪里吃”“吃什么”等,把餐飲美食當作一種文化現(xiàn)象和文本來進行分析,這就發(fā)揮了我作為評論家的長處。這是我認為我的美食散文與其他人不太一樣的地方,我希望揭示飲食背后的潛文化或者潛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