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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攢一世情深只為等一人
來源:中國藝術(shù)報 | 皖心  2025年02月17日06:46

青石板,小洋樓,一位106歲的老人,一幅展示老人“一句承諾一生等待”的油畫畫面,組成了我對壩腦村最美好的記憶。

如果光陰是一個個組裝的片段,那開頭應該從1932年的秋天說起。江西于都縣車頭圩的大樟樹下,14歲的段桂秀在婆婆陪伴下,把剛買的布鞋偷偷塞到情郎金長哥哥的手里,一抹紅云,在她的臉上蕩漾。

那個長得像烏仙公(當?shù)赝猎挘┮粯拥哪凶咏型踅痖L,在即將穿上軍裝的那一刻,他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件臨別的禮物,就把上衣脫下疊好,送給眼前這個是妹妹也是剛剛和自己成親的姑娘。

“我至多離開三五年,你照顧好家里人,一定要等我回來?!蓖踅痖L深情地看著段桂秀說。

簡短的臨別之言,從此定格在段桂秀情竇初開的歲月里,再也沒能拔出來。

1932年以后的贛南,戰(zhàn)火連天,硝煙彌漫。四次反“圍剿”斗爭的勝利和第五次反“圍剿”的失利,無數(shù)的贛南英雄倒在了血泊之中。

“仗都打完了,金長哥哥怎么還沒回來?”

段桂秀在心里一次次反問自己。青春的小鹿在夢里撞過無數(shù)回,很多次,段桂秀偷偷跑到那棵送別的大樹下,翹首而望,她幻想在日出或是日落之前,能看到那張像烏仙公一樣的臉??蓵r間過了一個“三五年”,又過了一個“三五年”,她的金長哥哥依然杳無音信。

“等”成了她愛情的全部,也成了她生活的執(zhí)念。可那個年月,除了等待還有舉步維艱的生活。王金長離開后,家里便只剩下段桂秀、婆婆和王金長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

1953年的一天,有人送來一張烈士證明書,來人告訴她王金長早在多年前就犧牲了,段桂秀無法相信,她不相信一張薄薄的紙就能決定她金長哥哥的生死,她覺得金長哥哥不會騙自己,他是一定能夠回來的。

這個消息,同樣也傳到了段桂秀的娘家,段桂秀的兄長知道后好幾次上門勸她改嫁,段桂秀堅決不肯。她說:“我答應了金長哥哥要照顧好這個家,我就會一直等他回家?!?/p>

為了照顧婆婆,又要貼補家用,力氣單薄的段桂秀四處找活干,去給鄉(xiāng)里的食堂做飯,去給衛(wèi)生院打雜,那個年代其實最不缺的就是愿意兜售力氣的人,段桂秀對來之不易的活太賣力氣了,無論是在哪個地方,都被評價成四個字:老實本分。

她要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一個家。

時光從指縫川流而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一年年過去了,春去秋來,小叔子長大了,雖然家里連吃都成了困難,可段桂秀咬咬牙,四處借錢,終于幫小叔子成了一個家。

1960年的春天,段桂秀的婆婆去世,這個打擊對段桂秀來說太大了,自從有了記憶以來,她早就把婆婆當成自己媽,嫁給金長哥哥后,她更明白,這個世上只有婆婆和自己一樣,都惦記著她的金長哥哥。

有一段時間,村里有好心人看她一個人很難,就來給她說媒,被她罵了回去,也有愛慕之人給她送來了錢物,雖然她窮,可她還是拒之門外。

一年年過去了,幾個十年也過去了,眼看著年過半百的段桂秀孤零零一個人,1965年,小叔子為感謝嫂子這么多年對王家的付出,也為犧牲的哥哥有個后,就將9歲的兒子王地長過繼給段桂秀撫養(yǎng),讓她老了有個依靠。

小叔子的這一舉動,讓一直有傳統(tǒng)思想的段桂秀充滿感激。當時段桂秀在供銷社食堂做飯,養(yǎng)這樣一個孩子,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她也希望她的金長哥哥有后人。

歲月荏苒,時光一去不復返。就這樣,段桂秀一邊撫養(yǎng)孩子,一邊幻想著金長哥哥有朝一日能回來,和她團圓。

20世紀90年代的末期,中國大地上進城務工的人越來越多,壩腦村更是,打工的去打工,搬走的搬走,壩腦村的王家老宅里只剩下段桂秀一個人默默堅守著。

“雖然剩我一個人了,我也不敢離開,我怕金長哥哥回來找不到我。”她依然還沉浸在自己的夢里,不愿醒來,盡管那個要等的人早已不在。

一片落葉成了秋天的詞語,一個人成了另一個人的繼續(xù)。時間從來沒有改變她對金長哥哥的等待。那些年,她要去民政所領(lǐng)取養(yǎng)老金,民政所所長郭湖北每次看到這個性格開朗的老人就格外熱情,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絡(luò)起來。

好幾次,因家里困難,養(yǎng)老金也不夠開支,她就壯著膽子找郭湖北借錢,她覺得自己有養(yǎng)老金,即使還不上,還可以拿來抵數(shù)。

對工作負責的郭湖北,是個典型的紅軍后代,工作之余對烈士遺孀段桂秀的事情了解一些,他非常同情她的遭遇。每次只要段桂秀開口,他都是有求必應,甚至是借三百,給五百,而且每次他都要再三囑咐段桂秀:“盡管用著,不要急著還錢?!笨啥喂鹦闶莻€深明事理的人,她只要有錢,就想著要還上。有一次,她去鄉(xiāng)里還錢,郭湖北剛好不在,鄉(xiāng)政府人員告訴段桂秀,郭所長下村了,要很晚才能回來。她摸著口袋里的錢,想著若是今天還不上,又要推遲一天,索性就坐到郭湖北辦公室門口等。那天郭湖北忙完已是晚上七八點了,當他看到段桂秀抱著膝蓋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特別是她那在燈光里被風吹起的白發(fā),郭湖北沒有想到一個老人竟如此守信,他握著段桂秀的手,竟不知道說什么,在心里,他發(fā)誓,一定要盡最大的能力去幫助她。

郭湖北知道段桂秀還一直在打聽著她金長哥哥的消息,也許是巧合,2019年5月14日,一些老紅軍家屬相聚渡口,郭湖北帶著段桂秀來到了于都中央紅軍長征出發(fā)紀念館。很少出門的段桂秀看到墻上的紅五星,竟然興奮地說:“當年我送金長哥哥參加紅軍時,他戴的帽子上也有一顆紅五星?!?/p>

郭湖北看著激動的段桂秀,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特別是段桂秀看到紀念館里那些陳列,竟然縮手縮腳不知所措,他理解,畢竟這是段桂秀第一次離開壩腦村,第一次來到于都縣城,第一次見到村莊以外的世面。

看著墻上掛著的那些用草鞋制作的地圖,段桂秀湊前去,一邊用手摸著,一邊把頭靠在墻上,陷入無法自拔中。郭湖北明白,她想起了當年自己送給金長哥哥的那雙鞋,還有那場離別的情景。

如今,她的世界已經(jīng)變得很小,小得只能裝下她的金長哥哥,可這么大的地方,這么多的物件,卻和她的金長哥哥無關(guān),她有些失落,她想知道,她的金長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歲月輾轉(zhuǎn),給了她一個一直都在等待的答案?;氐郊业亩喂鹦?,更是寢食難安。到了于都中央紅軍長征出發(fā)紀念館,她感覺離她的金長哥哥更近了。在她的記憶里,金長哥哥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一定也會對她有所交待。

幾天后,段桂秀又要郭湖北帶她去紀念館,郭湖北確實在忙而沒時間,她就耍小孩子脾氣,就坐在辦公室不走,硬磨郭湖北再帶她去不可,在段桂秀的軟磨硬泡下,郭湖北再次帶她來到了于都縣城。

這一次,郭湖北帶段桂秀去的是烈士陵園。高大的紀念碑上刻滿了密密匝匝的烈士名字,段桂秀茫然地看著,她不識字,郭湖北帶著她在烈士名字里辨認,他一個一個名字念給段桂秀聽,段桂秀就順著郭湖北手指的方向,認真聽著,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錯過,可是過了很久,還未聽到想聽的名字,正當她失望之際,忽然聽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名字。

“王金長!”當郭湖北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段桂秀撲過去,雙手撐在紀念碑上,渾濁的目光里劃出了一道異樣的光芒,有驚喜,也有悲傷。

“這些都是戰(zhàn)場上犧牲的烈士名字嗎?”段桂秀摸著冰冷的名字,還是不愿相信現(xiàn)實的她再次向郭湖北確認道。

“是的”。當郭湖北說出其實幾十年前便已確定的答案時,埋藏內(nèi)心多年的情感,瞬間涌上心頭,她嚎啕大哭,這一刻,她相信了,她的金長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

多年等待,終于有了些許慰藉。梅江的水,見證了一段輝煌的歲月。如今,壩腦村成了全國的網(wǎng)紅打卡點,106歲的段桂秀,坐在花園一樣的小樓前,遙望著遠處的大棚和金黃的稻田,用她90多年的等待,詮釋了愛情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