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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魯迅一生所寫的五副對聯(lián)
來源:中華讀書報 | 薛林榮  2023年08月29日10:01

魯迅一生共寫過五副對聯(lián)。第一副是1916年挽朱渭俠聯(lián)(已佚),第二副是“帝殺書飛”聯(lián),第三副是1932年書贈郁達夫“橫眉俯首”聯(lián),第四副是1933年書贈瞿秋白“人生斯世”聯(lián),第五副是1935年書贈楊霽云聯(lián)(已佚)。

挽朱渭俠聯(lián)(已佚)

朱渭俠(?—1916),名宗石,浙江海鹽人,也曾留學日本,時任浙江省立第五中學(原紹興府中學堂)校長。

魯迅知道朱渭俠喜歡收集碑拓,曾以磁州所出墓志六枚相贈。1916年1月29日魯迅日記:“上午寄二弟信并銀百元,作二月家用(七);又寄《教育公報》二冊,附磁州所出墓志六枚,擬贈朱渭俠。”當年7月8日,魯迅還“寄朱渭俠信”。

這年12月是魯迅母親六十大壽,魯迅先寄回60元錢,生日將臨的12月7日,又特意從北京趕回紹興,為母親祝壽。一到紹興,魯迅就聽說了朱渭俠去世的消息。12月9日,在致許壽裳的信,魯迅說:“故鄉(xiāng)景物頗無異于四年前,臧否不知所云。日來耳目紛擾,無所可述?!煳紓b忽于約十日前逝去,大約是傷寒后衰弱,不得復元,遂爾奄忽,然大半亦庸醫(yī)速之矣?!?/p>

魯迅由于父親的關系,對中醫(yī)有一種“有意的或無意的騙子”的認知,朱渭俠因傷寒而去世,他也認為“大半亦庸醫(yī)速之矣”,言外不無憤慨無奈。

12月16日,紹興浙江第五中學為朱渭俠開追悼會,魯迅送了一副挽聯(lián),當天日記載:“中學校開會追悼朱渭俠,致挽聯(lián)一副?!?/p>

挽聯(lián)內(nèi)容和書法已不可知。

“帝殺書飛”聯(lián)

魯迅錄夏穗卿詩聯(lián),高795毫米,寬330毫米,北京魯迅博物館藏。釋文:“帝殺黑龍才士隱,書飛赤鳥太平遲。此夏穗卿先生詩也,故用僻典,令人難解,可惡之至。魯迅?!扁j“魯迅”白文印。

這一手跡曾影印收入《魯迅詩稿》(文物出版社1976年版,第89頁),尚無從考證其寫作時間,也沒有見到贈送他人的記錄。筆者判斷,這應當是魯迅北京時期(1912—1926年)所書,沉淀自留,后歸藏北京魯迅博物館。

夏穗卿(1865-1924),即晚清“詩界革命”的著名詩人夏曾佑,浙江杭縣(今余杭)人,光緒進士,近代重要學者、詩人、政論家和思想家,著名的維新派學者。

夏穗卿1912年5月至1915年7月任北洋政府教育部社會教育司司長,恰好是魯迅的頂頭上司。查魯迅日記,共有32次關于夏穗卿的記錄,可分為共飯、訪問、贈書、公務、飲酒、閱市覽肆、散步等情形,其中以魯迅陪同夏從事公務活動居多。魯迅對夏穗卿的負面態(tài)度大都和祭孔有關。1913年9月28日,魯迅在日記中描述了祭孔洋相,并評價道“聞此舉由夏穗卿主動,陰鷙可畏也”。魯迅所用“陰鷙可畏”這個詞是很狠的。

夏穗卿1924年4月去世后,梁啟超作《亡友夏穗卿先生》一文,稱夏穗卿是“晚清思想界革命的先驅者”,“少年做學問最有力的一位導師”,“三十年前的摯友”。這篇文章知人論事,是理解夏穗卿的一把鑰匙。尤為珍貴的是,其中談到了“帝殺黑龍才士隱”的出處。

這兩句詩出自夏穗卿的《贈梁任公·滔滔孟夏逝如斯》,原詩為:

滔滔孟夏逝如斯,

亹亹文王鑒在茲。

帝殺黑龍才士隱,

書飛赤鳥太平遲。

民皇備矣三重信,

人鬼同謀百姓知。

天且不為何況物,

望先萬物出于機。

“詩界革命”這一派喜歡用新名詞和冷僻的典故,這在夏穗卿的詩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梁啟超在《飲冰室詩話》中多次引述夏曾佑的詩。即便梁先生是“帝殺黑龍”詩的受贈者,他也感到對這聯(lián)詩“無從臆解”。梁認為它可能是“新名詞”,甚至可能是采用了《新約》等“異域典故”。

但這兩個典故的出處卻被倪墨炎先生破解了,認為完全是“國產(chǎn)典故”?!暗蹥⒑邶垺保涑觥赌印べF義》篇,喻指統(tǒng)治者禁錮了民眾,不會造就什么人才?!皶w赤鳥”,典出《春秋公羊傳注疏》,喻指太平時日在晚清是不會很快到來的?!斑@反映了他對頑固派的統(tǒng)治不滿而希望改革圖治,但又感到這十分艱巨,多少有點信心不足?!保吣祝╋L雨如晦的上世紀30年代,正是“帝殺黑龍才士隱”的年代,距離魯迅心目中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還有一定距離,因此,這是“書飛赤鳥太平遲”。

“帝殺黑龍”“書飛赤鳥”,用典之僻,如深山玄圭。這兩句用了“僻典”而被魯迅書寫的詩句,不意成了夏穗卿詩歌的代表作,很是著名。

雖然魯迅對夏穗卿某些方面特別是將孔教定為國教的主張并不贊同,并且提醒許壽裳對“老蝦公”(夏的外號)暗中作怪不可不防,但他選這兩句詩來書寫,說明還是愿意一讀的,書寫時肯定寄托了自己某種隱晦、含蓄的想法。

一般而言,書法家會選擇自己喜歡的詩詞進行書寫,魯迅寫了他不喜歡的夏穗卿之詩,所加評語還可以看作是一篇書法微評論。作為同鄉(xiāng)、同僚、熟人,魯迅稱夏穗卿詩“可惡之至”,毫不掩飾其態(tài)度,也帶有一定的戲謔調(diào)侃成分,非完全憎惡,讀來令人莞爾,這種出人意表的有趣效果不可復制。

魯迅錄夏穗卿詩聯(lián)并沒有寫成“橫眉俯首”聯(lián)、“人生斯世”聯(lián)那樣傳統(tǒng)的對聯(lián)樣式,后收入《魯迅詩稿》(文物出版社1976年版,第89頁)。

“橫眉俯首”聯(lián)(贈郁達夫)

魯迅書“橫眉俯首”聯(lián)贈郁達夫,尺幅不詳,藏處不詳。釋文:“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魯迅?!扁j“魯迅”白文印。1932年10月5日書寫。

1932年10月5日,郁達夫因其長兄郁華自北平調(diào)任江蘇省高等法院上海刑庭庭長,在聚豐園設宴,請魯迅、柳亞子等作陪。

當天魯迅日記云:“晚達夫、映霞招飲于聚豐園,同席為柳亞子夫婦、達夫之兄嫂、林微音?!?/p>

這就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上著名的飯局“達夫賞飯”。這次請客不僅成就了魯迅的傳世名詩《自嘲》,還引出了魯迅的三幅墨跡。

“達夫賞飯”的地點設在聚豐園,是地道的杭幫菜館。關于“達夫賞飯”的過程,當事人之一、郁華的夫人陳碧岑,即郁達夫之嫂,于1976年10月撰寫回憶文章,并作《懷魯迅先生》一詩,詩前小引曰:

四十年前,夫弟達夫夫婦設宴上海聚豐園,在座有魯迅先生夫婦、柳亞子夫婦、曼君及余。席間魯迅先生賦‘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即在余室中尚懸有先生手書此詩復制墨跡立軸。物在人亡,而聚豐園亦不見影跡,愴然賦此?!保ㄒ姟队袈雨惐提姵罚瑢W林出版社1983年版)

此文中“魯迅先生夫婦”系誤記。因周海嬰其時恰好患了阿米巴赤痢,許廣平需照顧孩子,并未出席飯局。當天魯迅日記載:“上午同廣平攜海嬰往篠崎醫(yī)院診,付泉八元四角?!?/p>

“達夫賞飯”之局散席時,郁達夫拿出一幅素絹,請各人題詞留念,魯迅當場寫出“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一聯(lián)贈郁達夫,字的上角寫有“達夫賞飯,閑人打油”八個字。

所謂“閑人”,是魯迅的自嘲和自謙?!度e集·序言》里說:“我將編《中國小說史略》時所集的材料,印為《小說舊聞鈔》,以省青年的檢查之力,而成仿吾以無產(chǎn)階級之名,指為‘有閑’。而且‘有閑’還至于有三個……”所以把雜文集名為《三閑集》,又自稱“閑人”?!按蛴汀奔础按蛴驮姟保酁樽灾t。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睂β?lián)是寫在素絹上。筆者在各類魯迅墨跡和研究資料中均未查找到這一書法圖片和有關記錄。

上世紀70年代,北京榮寶齋曾將魯迅書法“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蹦景嫠橐?guī)整的對聯(lián)格式出售,目前市面上仍較常見,但從字體判斷(比如“?!弊值哪┕P像拖著一個彎曲的尾巴),榮寶齋的印刷品應是從魯迅贈送柳亞子的那幅完整的書法作品《答客誚》中摳出來,做成對聯(lián)的,并非寫給郁達夫的這一副。

“人生斯世”聯(lián)(贈瞿秋白)

魯迅書何瓦琴聯(lián)句贈瞿秋白,高812毫米,寬360毫米,北京魯迅博物館藏。

釋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上款:“疑仌道兄屬。”下款:“洛文錄何瓦琴句?!扁j“洛文”朱文印。書寫時間:1933年2—3月。

何瓦琴,即何溱,字方谷,號瓦琴,浙江錢塘人,工金石篆刻,著有《益壽館吉金圖》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是何瓦琴從《蘭亭集序》中集字創(chuàng)作的對句(所謂“集禊帖字”),錄入所著《煙嶼樓筆記》。

這副對聯(lián)上款中的“仌”是“冰”字的古文,“疑仌”即“凝冰”,是瞿秋白的一個筆名。下署“洛文”是魯迅的筆名之一“隋洛文”的簡化,這是魯迅針對1930年國民黨浙江省黨部呈請國民黨中央通緝“墮落文人魯迅”一事而起的筆名。

魯迅比瞿秋白年長18歲,前者是新文化運動的核心人物,后者則是中共理論家、宣傳家。

1931年初,瞿秋白在中央的領導職務被解除,有了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從事文學活動。這一年,瞿秋白和魯迅開始通信,互通聲氣。1932年夏,瞿秋白由馮雪峰陪同到北川公寓拜訪魯迅,二人由此訂交,并頻繁就整理中國文學史和翻譯問題等寫信交換意見或見面長談。魯迅在一封信中親切地稱瞿秋白為“敬愛的J.K.同志”,在現(xiàn)存1700多封魯迅信札中,稱對方為“同志”的,僅此一封。瞿秋白的化名如“維寧”“它兄”以及“文尹夫婦”等出現(xiàn)在這一時期的魯迅著作和日記中。瞿秋白夫婦還給周海嬰買過玩具,兩家關系熱絡。

魯迅是左聯(lián)的主帥,但從黨員的角度看,屬于“統(tǒng)戰(zhàn)對象”,所以左聯(lián)中的多數(shù)黨員對他尊敬有余,服從不足。但瞿秋白在黨員中威望很高,他參加左聯(lián)的領導工作并對魯迅充分信賴和支持后,魯迅便如虎添翼。他們二人的親密合作,產(chǎn)生了強強聯(lián)手的奇特現(xiàn)象,以上海為中心的左翼文藝運動,在日益嚴重的白色恐怖下,成就輝煌,人們評價:“左翼文聯(lián)兩領導,瞿霜魯迅各千秋。”(葉介甫)

瞿秋白遇險時,曾數(shù)次前往魯迅的住所躲避。1932年11月,魯迅回北平看望母親,回到上海拉摩斯公寓,一進家門,意外見到了經(jīng)馮雪峰安排來魯迅家避難的瞿秋白夫婦。1933年3月初,魯迅通過內(nèi)山完造夫人的幫助,在北四川路施高塔路東照里12號租到一間亭子間,幫助瞿秋白夫婦遷到這里。東照里的住戶以日本人居多,這比夾住在中國人堆里問長問短好得多。6日下午,魯迅拿著此前內(nèi)山夫人所送的一盆堇花來到寓所,“借花獻佛”,看望瞿秋白夫婦,祝賀喬遷。4月11日,魯迅全家由拉摩斯公寓遷居施高塔路大陸新村9號,從此兩家在同一條馬路上,來往十分方便,過從甚密,瞿家許多日常生活之需也由許廣平代勞。魯迅贈瞿秋白的對聯(lián)正是寫于這一時期。許廣平憶述:

他們房里布置得儼然家庭模樣,魯迅寫的用洛文署名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的一副對秋白亦即對黨的傾注心情,用兩句“何瓦琴語”道出其胸懷的對聯(lián)也掛起來了。(許廣平《魯迅回憶錄》,作家出版社1962年版,第127頁。)

作為文化革命戰(zhàn)線的主將,此時的魯迅雖然已經(jīng)出版了7本雜文集(從《墳》到《二心集》),但尚沒有評論家對其作出正確全面的評價。1930年3月2日,魯迅在左翼作家聯(lián)盟成立大會上發(fā)表《對于左翼作家聯(lián)盟的意見》,不無寂寞地說:“我那時就等待有一個能操馬克斯主義批評的槍法的人來狙擊我的,然而他終于沒有出現(xiàn)?!钡搅?933年的4月8日,魯迅期待的“操著馬克斯主義批評槍法的狙擊手”出現(xiàn)了——瞿秋白編選了署名何凝的《魯迅雜感集》,并伏在一張小方桌上,花了四夜功夫,寫成了《〈魯迅雜感選集〉序言》。

瞿秋白寫這篇序言,是為了彰顯“中國思想斗爭史上的寶貴的成績”。在這篇長達1.7萬字的《序言》中,瞿秋白論證出魯迅不僅是文學家,同時也是思想家和革命家。這篇文章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批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文獻,為后來解讀魯迅及其思想提供了模板,也為研究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作家作品提供了基本方法。

1935年瞿秋白在福建長汀英勇就義后,魯迅親自編成瞿秋白的譯文集《海上述林》,以“諸夏懷霜社”名義出版,僅印制了五百部。他以為這是對瞿秋白最好的紀念,同時也是回報瞿秋白對自己的理解與懂得。

這副對聯(lián)是魯迅書法中的極品。劉運峰認為,“這副對聯(lián)行筆沉穩(wěn)舒緩,結體疏密得當,外圓內(nèi)方,意態(tài)從容……也許,魯迅在寫這副對聯(lián)的時候,想到了遇到瞿秋白這一平生知己的喜悅,進入了孫過庭《書譜》所言‘感惠徇知’的合宜之境吧”。(劉運峰:《詩乃心聲,書如其人》,《魯迅寫詩》序言)

贈楊霽云聯(lián)(已佚)

1935年12月5日,魯迅日記云:

午后為仲足書一橫幅,為楊霽云書一直幅、一聯(lián)。

早在1935年5月18日,楊霽云就向魯迅索字了,并寄去了一卷紙。當天魯迅日記:“午得楊霽云信并紙一卷,索字。”在當月致楊霽云的信件中,魯迅寫道:

《集外集》也收到了……紙張也已收到,如此拙字,寫到宣紙上,真也自覺可笑,但先生既要我寫,我是可以寫的,但須拖延時日耳,因為須等一相宜的時候也。

紙內(nèi)有兩長條,是否對聯(lián)?乞示知。若然,則一定寫得極壞,因為我沒有寫過大字,所以字愈大,就愈壞。(350524致楊霽云)

這封信透露了許多重要信息:其一,魯迅自謙自己的書法是“拙字”,但也不怕別人索字;其二,魯迅答應了楊霽云的索字,但需要等一個“相宜的時候”;其三,楊霽云寄去的是宣紙,其中有兩個長條,魯迅在確信是否寫成對聯(lián);其四,如果是寫對聯(lián),魯迅預知寫不好,因為他沒有寫過大字,字愈大,就愈壞。

過了近7個月時間,“相宜的時候”到了。12月5日,“午后為仲足書一橫幅,為楊霽云書一直幅、一聯(lián)”。

這天魯迅共寫書法5幅,其中寫給楊霽云3幅,為“一直幅、一聯(lián)”。書法寫好后,一周后,魯迅就寄給了楊霽云,并附一信:

前囑作書,頃始寫就,拙劣如故,視之汗顏,但亦只能姑且寄奉,所謂塞責焉耳。埋之箱底,以施蟫魚,是所愿也。(19351212致楊霽云)

關于魯迅所書內(nèi)容,《魯迅研究資料》第4輯(天津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載有《魯迅書錄夏穗卿的兩句詩》一文,署名“然處”。文章說:

魯迅于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五日為楊霽云先生書一直幅:“帝殺黑龍才士隱 書飛赤鳥太平遲 此夏穗卿先生詩也故用僻典令人難解可惡之至 魯迅”。

此說有誤。魯迅所書直幅內(nèi)容是項圣謨的題畫詩《題風號大樹圖》,墨跡最早刊于1939年3月15日《魯迅風》第9期第104頁,后印入1961年9月和1976年8月出版的《魯迅詩稿》,但抹掉了“應霽云先生教”六字。

魯迅另外所寫“一聯(lián)”,不是寫在一張紙上,而是寫在兩張對聯(lián)紙上,這在魯迅書信中有明確的記錄。魯迅日記12月13日載,“寄楊霽云信并字三幅”。自然是直幅一幅,對聯(lián)兩條,共三幅。

魯迅給楊霽云寫的對聯(lián)是什么內(nèi)容?由于實物無存,一直以來也鮮有資料記錄,僅《魯迅年譜》(魯迅博物館編,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載,此聯(lián)文是“望崦嵫而勿迫,恐鵜鴂之先鳴”,不知何據(jù)。

“望崦嵫而勿迫,恐鵜鴂之先鳴”是魯迅自己集《離騷》句,最早于1924年請喬大壯書寫后,掛于北京西三條胡同“老虎尾巴”的西墻上。聯(lián)句出自屈原《離騷》,上聯(lián)原句是“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望崦嵫而勿迫”,下聯(lián)原句是“恐鵜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許壽裳說這副對聯(lián)是魯迅“表明格外及時努力,用以自勵之意”。

倘確如《魯迅年譜》所載,魯迅十年后將這一聯(lián)重新寫出,贈給楊霽云,則足見他對這聯(lián)集句是十分滿意和喜歡的。

在給楊霽云的信中,魯迅說“拙劣如故,視之汗顏”,這是魯迅的自謙之辭。1927年1月15日,魯迅手抄了司馬相如《大人賦》中的一段,送給川島的時候說:“不要因為我寫的字不怎么好看就說字不好,因為我看過許多碑帖,寫出來的字沒有什么毛病?!濒斞笇ψ约旱淖诌€是很自信的,他的書法金石味濃,很有生機,氣度確非一般書家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