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恒達:恒常通達方高士 變易精深助棟梁
楊恒達,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精通英德法三語的著名翻譯家。1948年11月19日生于上海徐匯。1982年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碩士畢業(yè),留校任教。2010年榮休于中國人民大學。誨人不倦,培養(yǎng)指導了50余位博士研究生和碩士研究生;曾任中文系96級本科基地班班主任。講授《外國文學史》《西方文藝理論史》《比較文學概論》《文學翻譯理論》《比較文化》《西方經(jīng)典名著研讀》《外國文學選講》《歐美文學專題》等課程。1991年獲評北京市優(yōu)秀教師。治學嚴謹,長期深耕西方文學史、西方文藝理論史、中西文化比較、尼采研究,成就卓著。作為發(fā)起人之一,推動中國人民大學成功舉辦2007年首屆世界漢學大會。榮休之后,在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的框架下創(chuàng)立了倫理專業(yè)委員會,并與海外學術(shù)機構(gòu)合作,創(chuàng)立了國際墨子系列研討會。7月12日中午12點42分病逝于北京,享年74歲。
良師仙逝 母校魂牽
◎胡海(人大中文88級本科)
良師仙逝,一時無語。曾記課上課間,笑意微微,恒常通達方高士;
母?;隊?,幾度相逢?難忘校內(nèi)校外,誨言晏晏,變易精深助棟梁。
期末考試前一次課間,楊老師踱步到后排,問我,希望怎樣考試。
我說不要考太多死記硬背的內(nèi)容。楊老師就將重點記憶內(nèi)容說了說。
所以覺得“不易精神”不如“變易精神”,更合乎老師通權(quán)達變、隨和平易的特點。
每張照片他都站在春風里
◎許炳瀾(人大中文87級本科、91級碩士)
7月13日晚上,很偶然地打開同學群,看到楊恒達老師的訃告。我愣了一會兒,拿起手機通知相關(guān)人士,我第二天赴杭的行程推遲。
1988年秋天,我們二年級本科生開始學西方文學史,楊老師給上。他備課很認真,不疾不徐從尼伯龍根和堂·吉訶德,一直講到道連·格雷和禿頭歌女。
那時他剛剛在波恩讀了兩年比較文學和德國文學,但他對德國文學似乎并無格外側(cè)重。課堂上聽他唯一一次用原文朗讀作品,是波德萊爾的詩,法文的發(fā)音跟他略帶上??谝舻钠胀ㄔ挌赓|(zhì)相通??上x詩時,已近午飯時分,一眾同學無心欣賞陰郁的惡之花,已經(jīng)抓好飯盆袋,準備沖向每天貧瘠的物質(zhì)精神生活的第一個高點。
那時,高考恢復不過十年,我們身邊的學習氣氛竟然已經(jīng)很淡,圖書館每個自習室經(jīng)常只有稀稀落落幾十個人,而且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準備出國考試的。
人民大學的很多學科直接對應財經(jīng)監(jiān)管和企業(yè)實務,這些專業(yè)的學生入校不久就已躍躍欲試,隨時尋找機會在市場上練手。而文史哲這類專業(yè),在那時就已經(jīng)被認為是被時代拋棄的領(lǐng)域,這些專業(yè)的學生大部分在報志愿的時候報的也是熱門專業(yè),后來被調(diào)劑到冷門專業(yè)。
當然,我們班也確實有立志學文學并打算從事相關(guān)工作者,可惜這樣的人連五分之一都不到。
楊老師和我們中文系的其他老師,面對的就是這樣三十來個失意又迷茫、對所學專業(yè)無甚興趣的男女青年,包括我。我是班上綜合學業(yè)成績最好的,但我完全是出于實用的考慮,覺得成績好肯定對前途有幫助,所以我的主要目標是拿高分,未真心向?qū)W。四年后,我又讀了本系的研究生,只是避免被分配回邊疆老家的無奈選擇。
楊老師肯定是知道這些的,但我從未聽他因此責怪我們。他認真講他的課,考試也并不為難學生。我們班好些同學的學年論文和畢業(yè)論文也都是他指導。到大四的時候,他雖然從沒做過我們的班主任,卻已經(jīng)是全系跟我們關(guān)系最好的老師。
那時他還不能帶研究生,但當他知道我想考歐美文學專業(yè)的研究生時,就熱情把我推薦給我后來的導師黃晉凱,然后仔細告訴我應該怎樣備考。開始讀研后,我又想出國看世界,楊老師知道后又把我推薦給一個不錯的美國大學比較文學系教授。
我終于還是沒有成功,并又度過了苦悶的三年碩士生活。能指望的,就剩下找個好工作了。我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為找工作到處瞎撞和擔心找不到好工作上,畢業(yè)論文寫得非常不怎么樣。我的導師黃老師對我也很好,但是他比楊老師嚴格,他嚇唬我說:“你的論文如果不能改得像樣點,我就不能讓你畢業(yè)?!蔽覔牡馗嬖V了楊老師。楊老師平靜地說:“不會的。如果黃老師不讓你過,那他以后就不要跟我相處了。”
我就這樣踉踉蹌蹌地畢業(yè)了,而且撞到了一個還算湊合的工作。楊老師為我高興。
我們畢業(yè)后還是時不時會跟他聚一下。他在外面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也不試圖成為談話的中心,有時大家說到跟他無關(guān)的話題和人上去了,他就淡然超脫地坐在那兒似聽非聽。
后來我回想了一下,我認識他三十多年,他總是那么溫和,從不會疾聲厲色。作為學生跟他在一起也很放松,完全不會感到一個威嚴、有壓迫感的存在。
我曾經(jīng)想,楊老師為什么對學生這么好,是不是因為他的家庭關(guān)系比較淡,所以把愛都給了學生?大學三年級后開始,我跟師母和他們的女兒的接觸也慢慢多了起來,我發(fā)現(xiàn)我真是小人之心亂猜。他們夫妻感情很好,是個很有愛的家庭。我們本科好多同學都在他家吃過飯,楊老師很會燒菜,一小碟一小碟的,讓我這種只見過大鍋菜的東北人覺得又好吃又新鮮。大二下學期,在特別特殊的情境下,他還燒好飯菜,跟太太一起送到我們的宿舍。
由此我們對楊老師的過去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中學畢業(yè)就趕上上山下鄉(xiāng),先在湖北潛江農(nóng)村務農(nóng),后來又在陜西長慶油田做了五年工人,他在那里遇到我們的師母。楊老師一直堅持學習,1976年開始在石油系統(tǒng)給工人做教師,1979年直接考上了人民大學的研究生。
我們認識他時他三十八九歲,已經(jīng)有點中年人的福相。后來這些年,則看到他慢慢變成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伯伯。
楊老師死于新冠肺炎。開始他沒在意,沒想到忽然惡化,并引致他迅速昏迷,一切都沒來得及交代就走了。
在八寶山梅廳,一切程序快結(jié)束時,工作人員說,想最后看一眼逝者的請再進來吧。我進去,才注意到正前方大銀幕上在循環(huán)放著楊老師不同時期的照片,我是從中間開始看的:楊老師在研討會上;學生給楊老師過生日,楊老師戴著紙王冠;退休后的楊老師在德累斯頓;楊老師和師母在勃蘭登堡門前……
這輪結(jié)束了,再從頭來。我忽然看到了不到二十歲的楊老師、二十多歲的楊老師、三十多歲穿著西裝在西德的楊老師……他戴著那個時代典型的樸素眼鏡,也是淡然地笑著,似乎每張照片他都站在春風里。
那一刻我覺得我在幾分鐘內(nèi)看到了他的一生。我終于流下眼淚。向棺木對面望,當年我們同班的兩位女生在那邊也盯著銀幕。黑衣的謝力一邊看一邊擦著眼睛,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另一個同學早已泣不成聲。
我們看到的寬厚,都是石頭磨成的玉
◎郝燕(人大中文92級本科)
6月底回上海父母家,鬼使神差從書架上抽出了《再見鐘情》,1996年大學畢業(yè)時候,跟著老師一起翻譯的通俗愛情口水小說。給女兒看:“你媽媽當年上大學就想辦法掙零花錢了。”署名是楊恒達老師,我,還有兩位研究生。還心里感慨了一下,那時候即使這么不學術(shù)的小活兒,老師們都還把出過力的人名字都署上。
順手把書的版權(quán)頁照片發(fā)在中文系的群里,有年輕的師妹跟我私信說:“楊恒達老師最近新冠進了ICU,情況還算穩(wěn)定?!被鼐┖蠼又轿饕恢苡螌W,又去了大同。7月13日中午,師妹通知,老師昨天中午走了。
拿到官方的逝者生平簡介——精通中英德三語、比較文學前輩、譯著等身、“最早的尼采翻譯者之一”等等,我看著想,這些文字,如何能描述一個人的氣質(zhì)呢?
三十多年前,人民大學中文系每三年才招兩個上海人。表面溫和內(nèi)心叛逆的我就這樣來到中文系,懷著人生最自由的四年一定要隨心任性的暗自設(shè)定,也不怎么認真學習,是班里的逃課大王。
二年級下學期的外國文學課,第一節(jié)課,見到胖胖的楊恒達老師。語速均勻,態(tài)度隨和,我居然聽睡著了。很多人告訴我,他是上海人,大約大家都認為同鄉(xiāng)應該抱團。但是,上海人,約等于沒老鄉(xiāng),我們整個學期都沒有單獨接觸過。
三年級開學以后,跟新來的研究生們一起天天打牌,其中有老師第一次收的研究生老范。楊老師請學生們上門吃飯,老范帶我去,楊老師特別高興,說很久沒有做糖醋排骨了:“他們北方人的糖醋排骨根本不對,下次我準備一下你來吃吃看,是不是跟上海飯店里的一樣?!”就這樣,我們成了楊老師身邊的活動小組,經(jīng)常好吃好喝。當時教師們都居住在校內(nèi)簡樸的老房子里,表面看似乎每一家的生活都一樣。差別和堅持,也就是在一份糖醋排骨,和他穿大衣時候喜歡用的紅圍巾。
有一天,楊老師讓我們分別去找?guī)讉€愿意去石景山游樂園的同學。我們兩個男生三個女生,跟當時48歲的老師,瘋一整天。回校路上,老師說,他是查出來血壓高、血脂也高,恐怕以后不能放肆了,抓緊機會玩一下。
楊老師跟我講,當年在西北修鐵路,每天鋤地絕望,就學英語。一個人學沒意思,甚至組織其他工人一起學。當時真沒想過有一天還能回城,學習是本能的需要。
1979年能考出來的,都是沒有放棄學習的人。單說后來因為伏案工作曾經(jīng)頸椎壓迫頭疼到吐,就能知道他刻苦的程度,但對外人是不提的。所有學生提起他,用得最多的一個詞是“寬厚”——自己苦過,不用看別人也苦。
他從不問我學業(yè),但會跟別人說,郝燕聰明,文筆很好。不像其他某些老師,跟人介紹我用的形容詞是漂亮。跟下一學期的老師介紹我說:“郝燕呀,從上第一節(jié)課人家就跟我說這個班上有個女生是你老鄉(xiāng),沒想到一直到考試才第二次見到她。”語氣風輕云淡,不以為意。
畢業(yè)論文我寫莎士比亞,是他的專業(yè),他挑走指導,給了好成績,還要專門跟我說:“不是因為咱們關(guān)系好,你是真的寫得好,才給的優(yōu)?!痹撜夜ぷ髁耍伊思覍嵙︻H強的出版社,我不想做純文字想搞市場,去了電影發(fā)行公司,他打了招呼的地方面試都沒去。楊老師沒有露出過一絲不快,當然是支持。
拍《像霧像雨又像風》的時候,我去采訪。那一日取景在太原別墅。電話中跟楊老師提起,他興致勃勃:“我小時候就住太原路啊!”太原路是梧桐覆蓋的單行線,是上海現(xiàn)在規(guī)劃中永不拓寬的幾十條風貌老街之一,住過很多名媛大亨。
老師說,他們家當時成分不好,是小資產(chǎn)階級。上學的時候什么好事都輪不到他的,一搞春游什么的,這幾個成分不好的孩子都沒資格參加。只有一次,學校特地通知他去大光明看電影。可高興了,終于被認可了,穿上新襯衫,為了得意還坐了黃包車。趕到電影院一看,片子是《林家鋪子》,來的就是那幾個小資產(chǎn)階級后代,原來是讓他們專門接受教育的。
說完笑話問老師:“現(xiàn)在還回來看看嗎?”老師嘆氣道:“房子后來分給很多人,我們那么好的一條路,現(xiàn)在成了出租汽車司機停車吃飯的地方。我上次去看,還有人在門口撒尿。算了,不去看了?!蓖nD一會兒又補充:“想想賣盒飯的都是下崗女工,也算是讓人家有個生路。”
年齡漸長,要慢慢習慣,那些肯定會對自己好的人,都開始逐漸離開了。
我常常想,從來不一起討論學術(shù)的師長帶給我什么影響?我小時候那種任性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50歲了,仍從未做過自己認為沒價值的事,其實多少來自于那些慣著我的長輩給的精神底氣。
他們存在過。讓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一個小空間——說話半句別人就能懂,嚴格對自己、放松對他人,天一晴就要假裝忘記狂風暴雨,堅持賺錢和做飯,身邊盡是好看好玩的人。
他的靈魂轉(zhuǎn)世 活在了他的文字中
◎陳戎女(人大中文93級碩士)
楊恒達老師在7月12日走了。那天朋友圈刷屏的是94歲高齡的米蘭·昆德拉去世,但我內(nèi)心在為另一位老者悲戚,他才74歲。2022年年底北京疫情猛烈,楊老師和家人都很小心,反而平安度過,沒想到狡猾的新冠病毒在2023年6月伏擊了他。7月12日晚間,噩耗在弟子群傳來,我打下“痛失吾師”四個字,五內(nèi)俱焚。
2023年,我與楊老師認識整30年。1993年我進人大讀外國文學專業(yè)碩士,楊老師是我的導師,我的學術(shù)引路人。那時節(jié)楊老師很年輕,44歲,微胖,他喜歡抿著嘴微笑,這個招牌表情與他溫柔敦厚的君子形象牢牢占據(jù)了我們的記憶。我入校前的七八年,他先留德,后訪美,似乎沒空招學生,我就成了他帶的第一個碩士生,是“開門弟子”。當時人大外國文學專業(yè)的碩導中,楊老師算最年輕的導師,比黃晉凱、張秉真、章安祺諸位導師都年輕。年輕的才俊之士,鋒芒畢露也不奇怪,他卻為人敦厚,作風老派,一團和氣,不爭不搶。這樣全無棱角,更無“鋒芒逼人”的老師,對學生寬容到甚至縱容的地步。學生們在他面前說話毫無忌憚,嘻嘻哈哈。他抿嘴一笑,從不計較。
當時只道是尋常,我自己也做高校老師后,方明白為師的修煉和雅量,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當然這樣的君子做派更多出自楊老師的天性,他宅心仁厚,寬以待人,以助人為樂。恒達老師人如其名,以愛人、立人以“達人”,這是他的為師之道(天知道他幫助了多少學生),亦是他的為人之道。此乃真君子。
楊老師并非好好先生,專業(yè)學習上他講究方法的科學,但對學生的研究方向選擇卻給以最大的尊重。當時我學的是“外國文學”專業(yè),他多次耳提面命,要求我學好英語,除了下功夫背記讀寫,老師教我要隨時隨地全方位學英語,記得他曾現(xiàn)身說法從一個瓶子的外文商標給我演示,不能只學書本上的英語。二外他讓我選擇德語,我學了(后來做博士論文也受惠于此,不表)。我揣測老師私心里未嘗不是想讓我賡續(xù)薪火,跟著他研究尼采或卡夫卡,他贈我他的《尼采美學思想》一書,我讀后沒得要領(lǐng),讓他失望了。那時候我正在經(jīng)歷一個二十啷當?shù)拇T士生堅持自己的讀書興趣的偏執(zhí),最后我的碩士論文外拐到其他方向,他既沒有阻攔、更沒有責怪我這個開門弟子沒開好頭,他不是那種逼著學生緊跟自己腳步、不跟隨就廢掉你的老師。在我看來,楊老師也許不是振臂高呼的“燃燈者”,卻是包容差異、毫不褊狹的“引路人”。
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楊老師投身到十數(shù)種書的翻譯事業(yè)中,從英文、德文和法文翻譯的書,不斷面世,有盧卡奇《小說理論》、亨利·密勒《南回歸線》、德里達《立場》、D.H.勞倫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以及尼采著作,等等。尤其在他生命的最后20多年,他寫得少了,譯得多了。楊老師很有外語的天資??梢哉f,像他這樣有能力做多國外語翻譯、感性的文學與理性的哲學“通吃”的國內(nèi)譯者,簡直鳳毛麟角,有些人自稱精通多門外語,真要把譯的書拿出來曬一曬,立刻會被打回原形。楊老師的翻譯興趣極廣,輻射了西方的文學作品、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哲學經(jīng)典,甚至還有童書。他在60多歲大多數(shù)人選擇退而休之的年紀,組織和領(lǐng)銜翻譯22卷《尼采全集》的浩繁工作,一般人很難理解。
我老是琢磨,楊老師為什么花了這么大的力氣去搞翻譯?維拉莫維茨說過,“真正的翻譯是靈魂轉(zhuǎn)世。”保留靈魂,只不過改變軀體。當楊老師孜孜不倦翻譯時,我愿意相信,他把自己的精神交托給了這項可以靈魂轉(zhuǎn)世的事業(yè)。楊老師送我的譯著中,有一本埃里希·海勒寫尼采的書,書名沒有直譯原著書名The Importance of Nietzsche(尼采的重要性),卻采用了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的副標題中“自由精靈”(Freigeist)一詞——《尼采,自由精靈的導師》。我不想討論尼采對楊恒達老師的“重要性”,那可能是另一篇學術(shù)文章的題目。我的導師楊恒達追隨他的“自由精靈的導師”,他愿做“自由精靈”,但這絕非淺俗意義上的想干啥就干啥的自由,他在包容、善待、立人、達人中成就了精神的自由,成為那個“自由精靈”。楊老師撒手人寰,《尼采全集》尚未譯完。譯海如學海般無涯,“未完成性”也許是很多譯者的宿命,但楊老師的靈魂轉(zhuǎn)世,活在了他的文字中。
生命關(guān)閉了一扇門,也悄然打開了另一扇流溢出勃勃生氣的窗戶,我仿佛看到楊老師在那扇窗戶前,仍抿嘴微笑,溫柔敦厚,一如過往。君子之風,山高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