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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從“好笑哇”說起
來源:文匯報 | 褚半農(nóng)  2023年04月28日08:32

近日看到“筆會”上張秀英美文《吃草》中使用的上海方言詞語,倍覺親切,其中有個詞語引起了我的興趣,先看例句:母親“手指一棵醬瓣草(馬齒莧):我聽人家說這草很好吃,好笑哇……”(3月24日《文匯報》)

句中“好笑哇”的“哇”字,有的作者會寫成“口”+“伐”??蛇@個字字庫里沒有,電腦打不出來,有的作者就改用其他字,如張文中的“哇”。有趣的是,上海作家高明昌2019年在“筆會”上發(fā)表的《土里的隱士們》等三篇文章,在碰到需用這個字的語境時,也全部用“哇”,書證是:“我回家燒飯了,母親都會問一句話:洋山芋今晚燒哇?我說燒的……(我)問母親今年的土豆多哇,大哇?”(《土里的隱士們》,2019年3月14日《文匯報》);“補(bǔ)鍋人自己也在大聲喊話:鍋?zhàn)友a(bǔ)哇?盆子補(bǔ)哇?啥人家需要補(bǔ)哇?”(《補(bǔ)鍋?zhàn)?,補(bǔ)日子》,2019年6月5日《文匯報》);“在我們海邊村,問車前子有哇?大家會表示不識、不懂。問蛤蟆葉還有哇,大家都會心一笑,意思是有的。”(《海邊的蛤蟆葉》,2019年11月25日《文匯報》)。

金宇澄獲獎小說《繁花》大量使用上海方言,大家對其中“不響”一語尤感興趣,認(rèn)為它最能體現(xiàn)上海方言的味道,據(jù)說有人統(tǒng)計過書中有一千多個“不響”。其實(shí),《繁花》使用上海方言還有個明顯特點(diǎn),那就是全書不用“口”+“伐”這個字,也不用“哇”,凡需要用到的地方,全用“吧”。全書究竟使用了多少個“吧”字,我沒有統(tǒng)計,感覺上是觸目皆是,或許比“不響”稍少一點(diǎn),也是使用最多的方言詞語之一,如:“陶陶拉緊滬生說,最近有了重大新聞,群眾新聞,要聽吧?!保ㄉ虾N乃嚦霭嫔?013年3月版。引子,第7頁。下同);“廣州朋友的電話,一夜不斷打進(jìn)來……問我情況好吧,要保重身體?!保ㄊ?,第157頁)例句中的“吧”,其實(shí)都是“口”+“伐”這個字。

上海方言中什么時候出現(xiàn)這個字的?由石汝杰、宮田一郎主編的《明清吳語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05年版),共收詞一萬七千多條,但沒有這個條目,這可證明此字出現(xiàn)得較晚。

因?yàn)殡娔X無法打出這個字來,但又想用它,現(xiàn)在普遍的寫法是去掉“口”字,變成用“伐”字代替。平時只要稍加留心,紙媒和公眾號上這樣寫的比比皆是,且使用者范圍有擴(kuò)大趨勢,其中還有方言研究者。但我要說的是,“伐”字在上海方言中是發(fā)滬語音“罰(滑)”的,如北伐、步伐,還有帶這個偏旁的閥門、軍閥等,與w(á)的讀音完全不對,怎么能代替呢?這明顯是用普通話的音替代上海方言讀音了,盡管二字發(fā)音差異不小,但因可聊以充數(shù)而在“流行”。

這個電腦打不出的字,在上海方言中可作語氣助詞,讀音是w(á),相當(dāng)于“嗎”“哇”之意,使用率極高,如“今朝落雨哉,伊?xí)脕韜(á)?”“《滿江紅》迪部新電影,我想去看個,儂要去看w(á)?”分別表示詢問、商量等語氣。而一律用“吧”字似可商榷,畢竟那么多句子所要表達(dá)的意思不完全一樣,有的讀上去就很別扭。而像張文和高文改用“哇”字倒是可以提倡的,不僅二字本來同音同義,聽起來也是有上海方言味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