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耳:許多人都是潛在的故事創(chuàng)作者
大家好,我是田耳。
我現在被媒體稱為小說家,但我的本職工作是在一所大學里教授寫作課。論口才,我不太利落,論學歷,我可能是大學教師里面最低的——大專,按說都不具備資格供職于重點大學。但我要感謝寫作,它讓我得到不拘一格的聘用,也得到社會的認可。
我的寫作能力并不是天生的,雖然有評論家說我是天生的小說家,但怎么看都像是執(zhí)果索因。若作一個清晰的回顧,我的寫作肯定是與小時候就受到系統(tǒng)的作文訓練關系緊密。所以《南方周末》邀我來講寫作課,我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讀到初中,我開始沉迷看小說,慢慢地也試著寫點散文和小小說,當時我的作文在班上也不算好的??赡芪倚愿裉焐勒?,經常就一個人躲在房間,一支筆一沓稿紙,寫寫劃劃,恍惚間一天就過完了。最初,我每天能寫三十幾頁稿紙,也有萬把字。
等到讀高中和大專時,我才開始往??陡?,結果是石沉大海無一中的。這也曾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塊寫作的料?但不論結果如何,我確實打心底里喜歡寫作的感覺。就這樣一直沒發(fā)表,但一直堅持寫。
直到畢業(yè),先去了當地一家報社當編輯,因為報社拖欠工資,我又只好為了討生活辭了職,跟著親戚去做生意,去飼養(yǎng)場養(yǎng)斗雞,還干過礦山采買,去一家派出所編寫情況通報……那幾年我接觸各色人等,社會經驗迅速積累,以前那個埋在心底里的寫作夢想最大程度地與具體的生活細節(jié)交融起來,甚至不斷產生著化學反應……
其實許多人都是潛在的故事創(chuàng)作者,只要對此有興趣,好學得法,掌握規(guī)律,編出一個好故事,就能編出下一個。如果從中得到樂趣,極有可能走上職業(yè)創(chuàng)作之路。
掌握編故事的技巧,寫作更輕松
印象很深的是,我一起筆就是長篇,寫了一年時間,那會兒以為字多就叫長篇,現在想來完全沒有章法。但那個長篇相當于寫作的強化訓練,雖然當時的我還把握不了結構,但寫完之后,再寫中篇短篇,忽然就像開了竅一樣,故事的結構在頭腦中變得異常清晰,寫起來也輕松無比。
1999年底,當我用三天時間寫出短篇小說《衣缽》,自己忽然無比相信:我終于會寫了!這是我寫的第二個短篇小說,2005年才得到發(fā)表,第四屆魯迅文學獎時也獲得了提名,進入了前十。但最終輸給了我自己另外一個提名作品,獲獎的是我的中篇小說《一個人張燈結彩》。
回顧我的寫作道路,可能在外人看來會覺得有些坎坷,但我自己覺得挺順遂。因為為了寫作,我曾經作過最壞的打算,但現實的結果卻還是比我設想的要好?,F在想來,我的寫作基本功,其實還是得益于小學時接受了系統(tǒng)的編寫故事的訓練。
雖然當時不以為意,但現在自己當了老師,和研究生接觸時,發(fā)現他們很多人寫了多年作文還是不會編故事。我就覺得,如果他們能掌握一定的編故事的技巧,再去寫作文或者其它一些文體,基本上就能做到降維打擊;可惜他們在小學中學時期,很少有人得到編寫故事的訓練。
寫作能力可以通過后天習得
我在學校教授寫作課已經多年,教學生編故事。比如我在教學過程中,一定要讓學生經過一定量的實訓,讓他們具備看到一個有效素材就能馬上編出故事的能力。故事好壞且不論,至少得結構上完整,邏輯上成立。這也是我在本次寫作課里將重點教大家的。
在我看來,結構是一切藝術共通的東西,我們花大量時間研習、臨摹甚至浸淫于具體的作品,所為無非是透過表象看出它們內在的法則,結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法則。
甚至,有的人認為故事可以不講故事,可以摒棄結構的規(guī)約,但即便那樣,你也必須先知道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結構,這才可以抗拒它的約束,在藝術的空間里更自由地飛翔。
寫作能不能學?編寫故事能不能學?我的理解是:如果有人教,必然能讓有心人少走許多彎路。
寫作能力不比唱歌,音質的好壞一張嘴就已了然;寫作的能力應是通過有效的學習以后,得以自我發(fā)現,自我認定,并且自我開啟。寫作教學是把人領進門,激發(fā)他(她)確認自己的寫作天賦。
我愛用一個比喻,說一些人可能是足球天才,只要腳丫子一碰球,所有的天賦都會被激活。但他可能是山里放羊的孩子,一輩子也得不到一次碰球的機會。寫作可能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