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素蘭:只記花開不記年
湯素蘭 一級作家,湖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已創(chuàng)作出版兒童文學(xué)作品40多部。
雖然時光流逝,年華老去,但我用心編輯和寫作過的那些書,我閱讀的時候給過我滋養(yǎng)、照亮我靈魂的那些書,是一些芳香四溢的花兒,盛開在我生命的長途,永不凋零。
對于我的寫作來說,2021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在年末的時候,完成了《一粒種子——袁隆平的故事》。
雖然只是一個繪本故事,只有寥寥數(shù)千字,然而,它讓我想起了20年前我策劃編輯《禾下乘涼夢——袁隆平傳》時的諸多往事,于我,真是意義非凡。
2001年冬天一個下雪的日子,我和幾位朋友在長沙街邊的小店里吃著火鍋,聊著天。我當(dāng)時在一家少兒出版社當(dāng)編輯,朋友中有一位也是編輯,任職于某少兒期刊社。他說起最近請袁隆平院士為雜志題了詞,他還說,如果有機會,他想為袁老寫本傳記。我想起了我的農(nóng)民父親常說的一句話:“中國農(nóng)民最要感謝兩個人,一個是鄧小平,一個是袁隆平!糧食問題是個大問題,沒有袁隆平的雜交水稻,你曉得要餓死好多人啊……”我立即說:“你寫啊,我來報選題,爭取把它出版出來?!?/p>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朋友一起多次到袁老家里和他的辦公室采訪。那時候袁老剛過70,精神很好,談興很濃,他為我們講述小時候調(diào)皮的故事,講述雜交水稻研究探索中的艱辛,帶我們看他養(yǎng)的小貓,像個孩子一樣炫耀他年輕時50米游泳能達到世界紀(jì)錄。為了讓傳記豐富,我們想多多采用照片,袁老的夫人鄧哲老師便把家里的照片都拿出來,供我們挑選。我的父親聽說我在為出版袁隆平傳奔忙,也很興奮,他從一個農(nóng)民的角度寫了一萬多字,說讓我參考。因為他跟許多人一樣,不太分得清編輯和作家的角色,以為編輯就是作家。我說這本書我只擔(dān)任責(zé)任編輯,傳記的寫作我另外請了作家,我父親還特別遺憾,他說:“你不也是作家嗎?袁隆平傳,你應(yīng)該寫啊。”
在采訪過程中,袁隆平先生多次說起他做過的一個夢,他夢見他研究出來的雜交稻稻穗有高梁那么粗,稻谷有花生米那么大,他和朋友們坐在稻穗下面乘涼。我當(dāng)即說,那您的這本傳記我們就叫《禾下乘涼夢》吧,袁先生說:“禾下乘涼夢!好?。 边@本傳記出版的時候就以《禾下乘涼夢》為主書名了。后來袁隆平先生的傳記很多,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第一本叫作《禾下乘涼夢》的傳記,但“禾下乘涼夢”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袁隆平先生與雜交水稻的一個代名詞。
我當(dāng)過16年編輯,編輯的圖書有數(shù)百種,但從策劃、采訪到編輯加工全過程如此全情投入,這是唯一的一本書。傳記出版后,我還寫了一篇編輯手記,在文章的末尾,我說:“《禾下乘涼夢——袁隆平傳》是一本寄托了我的理想和敬愛的書,也寄托了許許多多像我一樣吃著雜交水稻的平凡人對袁隆平先生的敬意?!?/p>
從少兒讀物編輯轉(zhuǎn)換身份成為少兒作家,我還是常常會從編輯的角度思考什么樣的書最值得少年兒童閱讀,常常回顧我16年編輯生涯中,哪些書留了下來。讓我自豪的是,我20年前編輯的這本《禾下乘涼夢——袁隆平傳》經(jīng)受了時光的淘洗,在2021年,我還有幸為它的新版寫了一篇導(dǎo)讀。
2021年5月22日,袁隆平先生走完奮斗的一生,與世長辭。如今,他的陵墓在長沙唐人萬壽園,圓形墓蓋四周環(huán)繞著稻穗裝飾,墓碑上刻著袁隆平先生說過的一句話:“人就像種子,要做一粒好種子!”
袁隆平先生的一生和他的這句話,對于少年兒童的成長,對于我們這些為少年兒童寫作的人,都極有啟示意義,因此,當(dāng)出版社邀請我為少年兒童寫袁隆平先生的故事的時候,我立即答應(yīng)了。這不是一次寫作任務(wù),而是幸運之神對我的眷顧。
我真是一個幸運的人。三十多年來一直在讀書、編書、寫書。雖然時光流逝,年華老去,但我用心編輯和寫作過的那些書,我閱讀的時候給過我滋養(yǎng)、照亮我靈魂的那些書,是一些芳香四溢的花兒,盛開在我生命的長途,永不凋零。當(dāng)新的一年又來臨的時候,回首過往,展望未來,我要讓自己的心靈和筆端一直綻放這樣美麗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