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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上海解放初毛森公館前的一張合影
來源:解放日報 | 高建國  2021年09月03日08:43

二十軍前鋒文工團在毛森公館前的合影(本文照片皆為資料照片)

這是一張攝于72年前上海解放時的照片,地點是高安路25號原國民黨上海警察局局長毛森公館門前。在黑暗與光明、邪惡與正義、滅亡與新生的交替和轉換中,鏡頭定格的11個意氣風發(fā)的文工團員,臉上掩不住對大上海獲得新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照片背后則是革命文藝搶灘上海的壯麗畫卷。今天回顧那一歷史時刻,仍壯懷激烈,令人感慨。

十萬大軍睡馬路 前鋒文工團進駐毛森公館

歷史常常在不經(jīng)意間,以強烈反差為后世留下伏筆。

1949年6月初,華東野戰(zhàn)軍解放上海后入城的十萬大軍尚在睡馬路,從郊外梅隴鎮(zhèn)入城的九兵團二十軍前鋒文工團,卻接到軍管處的命令——立即進駐高安路25號待命。

一眾文工團員興沖沖直奔高安路,發(fā)現(xiàn)25號原來是一棟花園別墅。

年輕的文工團員們驚異地打量著這幢位于富人區(qū)的漂亮公館,但見白色的三層小樓掩映在綠樹紅花中,初夏的和風送來的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然而,公館鐵將軍把門,誰也進不去。原來軍管處指定了房子,卻沒給鑰匙。

正無計可施時,忽然有人喊道:“爬窗進去!”那人指著別墅一樓一扇開有一條縫的氣窗說:“從這里可以爬進去!”

“我來!”自告奮勇者是團里年僅14歲的一名小團員。大家不由樂了起來,看來,只有這位瘦小單薄的勇士才鉆得進氣窗!早有一個胖墩伏下身子,另有兩人把勇士扶上胖墩肩頭,胖墩起身時勇士趁勢打開窗,聳身一躍爬了進去。大門一開,文工團員們?nèi)杠S而入。

好闊氣的洋房??!文工團員撒著歡兒爭相看著樓上樓下,但見屋內(nèi)鋼窗蠟地,富麗堂皇,會客室、起居間、臥室、餐廳、書房、衛(wèi)生間、吸煙室、儲藏室……一應俱全。然而,除二樓主臥室有一張大床外,其他房間均無床。不過,這又何妨呢?睡慣了“地大的床”(地鋪),蓋慣了“金絲被”(稻草),再比比睡馬路的作戰(zhàn)部隊官兵,別墅里打地鋪已經(jīng)是天堂級的待遇了!大家歡天喜地把背包拎進分配好的房間,準備再扮演一回罐頭里的沙丁魚,在地板上并排睡覺。

“快來看呀!”大家正忙著打掃房間時,二樓又傳來一聲驚呼。人們聞聲跑上樓去,發(fā)現(xiàn)主臥室地板上有一個摔碎的鏡框,鏡框里鑲著一位佩戴中將軍銜的男子半身像,看似儒雅的面相透著一股殺氣。大家面面相覷,不由問道:“這位國民黨中將是誰?”

這時,有人在一個角落里囁嚅道:“這是毛森?!痹捯綦m極輕微,可擠在房間里的所有文工團員都聽到了。

毛森,聞名上海的“軍統(tǒng)巨梟”,任上海警察局長僅80天,就殺害了打入國民黨內(nèi)的第三戰(zhàn)區(qū)少將參謀長陳爾晉和其妻張曼霞,解放軍京滬特派員劉鈞成、賈云超,中共上海市委書記張承宗胞弟、上海地下黨電臺臺長張困齋和發(fā)報員李白等共產(chǎn)黨人及志士仁人400多人,還殘忍地將黃炎培先生的公子活埋在牢房。

人們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原來我們住的是毛森公館!隨之將目光一齊投向說話的人——他是文工團負責后勤工作的沈雄飛。

“你怎么知道他是毛森?”

“我姐姐當年為我的事,通過關系找過他。”

眾人不由一愣:文工團冒出個跟特務頭子有瓜葛的人,會不會是敵人安插進來的內(nèi)線?大家一齊盯著沈雄飛,不免滿腹狐疑。但看到他清澈如水的眼睛,又釋然了。哪有當眾自曝身份的內(nèi)線呢?聯(lián)想到小沈平日不聲不響埋頭苦干,無論多么艱巨的任務都能全力去完成,他不攀毛森這個靠山覓個一官半職,反倒去窮山岙里投奔共產(chǎn)黨領導的軍隊吃苦受累,大家心里又生出幾分敬意。

《白毛女》占領大上海 二十軍打出靚麗紅色名片

任務很快明確了。二十軍首長要求前鋒文工團“用革命文藝占領上海舞臺”??磥?,住公館不是享清福,而是準備攻堅作戰(zhàn)!

當時,上海舞臺演出的大都是才子佳人古裝戲,影院里放映的是美國電影《出水芙蓉》。軍首長使出殺手锏,決定讓解放戰(zhàn)爭中大顯神威的歌劇《白毛女》進軍上海,而這恰恰是前鋒文工團的拿手戲。

1946年初冬,山東大學文工團到二十軍前身部隊山東野戰(zhàn)軍第一縱隊慰問演出,帶來了大型歌劇《白毛女》油印本。文工團連夜抄寫劇本,一鼓作氣將《白毛女》搬上舞臺。當時部隊正在魯南“大踏步前進、大踏步后退”打運動戰(zhàn),每天黃昏部隊出發(fā)前,文工團先演一場《白毛女》,讓部隊斗志昂揚行軍趕路。第二天晚上,文工團又在新駐地為另一部隊演出。為保證行軍演出兩不誤,文工團舞美和后臺人員跟隨部隊夜行軍,拂曉到達宿營地搭臺借道具做準備,演員則夜宿日行,一到目的地即化妝、演出,卸臺、歸還借物后再休息。一次,女主角陳榮蘭在五十九師師部演出,由于她的出色表演和觀眾入戲太深,當她飾演的喜兒受辱逃出黃家后,臺下有個戰(zhàn)士猛地站起來舉槍欲射劇中的黃世仁,幸虧班長眼疾手快將槍托起,師政委張文碧一聲斷喝才得以制止。類似驚險的一幕在二旅旅部演出時再度出現(xiàn)。從此,縱隊規(guī)定看戲前必驗槍,嚴禁槍中帶彈。在著名的萊蕪戰(zhàn)役中,一縱官兵高喊“為喜兒報仇”的口號,與國民黨四十六軍、七十三軍反復拼殺,同兄弟縱隊一道,全殲李仙洲集團總部和兩個軍部、7個師,共56000多人。1947年3月29日,葉飛等縱隊首長發(fā)布嘉獎令,給縱隊文工團記大功一次。

1949年6月27日刊登在《解放日報》上的《白毛女》演出廣告

前鋒文工團上海演出歌劇《白毛女》,是在虹口乍浦路的解放劇場。團里在報上登了廣告,又在街上貼了海報。誰知第一天演出,近千座席的會堂只有可憐巴巴的7個觀眾。是戲不受歡迎,還是宣傳不夠?文工團員們不氣餒,他們發(fā)揚在前線時為一個戰(zhàn)士演出一臺戲的精神,一詞一曲不馬虎,一招一式不走樣,認認真真把戲演完。他們相信,《白毛女》是能夠征服上海觀眾的。

果然,以首場7個觀眾為酵母,各界群眾口口相傳,《白毛女》的口碑發(fā)酵效應第二天就開始顯現(xiàn),票賣出了八成。第三天以后,票接連售罄,有的觀眾甚至心甘情愿買站票看戲。后來的演出,不但會堂走廊站滿了觀眾,連劇場窗外也被圍得密不透風。許多觀眾演出結束后,還久久不肯離去。

《白毛女》從門可羅雀到場場爆滿、一票難求,吸引上海文藝界名流紛紛前來一睹盛況。他們贊嘆,真想不到,從戰(zhàn)場上走來的部隊文工團,能演出如此精彩的大型歌劇。更令他們驚喜的是,不少演員都是抗戰(zhàn)時從上海參加新四軍的學生。走進上海的文工團打算把戰(zhàn)爭年代向草臺班子學的簡易道具升級為像樣的布景。但白楊、上官云珠等影星提出,還是按原來的樣子好,能增加鄉(xiāng)土味。

在滬演出一個月后,文工團奉命移防嘉定。未及看戲的觀眾紛紛來信來人挽留,要求延長演出時間,哪怕多演一周也好。好在此后上海的滬劇和京劇等文藝團體相繼上演《白毛女》,上海電影制片廠演員劇團排演了反映女工生活的《紅旗歌》。歌劇《白毛女》帶來的新型演出劇目和形式,給新生的上海人民留下了深刻記憶。

上海市民在九江路附近歡迎解放軍

解放軍戰(zhàn)士在上海街頭露宿

1949年5月30日,上海《解放日報》刊登新華社隨軍記者陸仁生在南京路西藏路以西抓拍的二十軍入城部隊露宿街頭的照片,經(jīng)新華社播發(fā)后被全世界許多通訊社轉發(fā),成為解放軍進入上海獲軍政全勝的醒目標志,也是二十軍打出的一張靚麗名片。前鋒文工團成功演出《白毛女》,自然成為二十軍打出的第二張名片。

演出期間,戎裝文藝戰(zhàn)士陳榮蘭(合影中后排左一)、朱兆璋(二排左一,飾大春)、白浩(前排左一,飾黃世仁)、姚征人(站立者,飾張二嬸)等,相約在住處門前合影。2015年5月2日,筆者和上海新四軍歷史研究會“沙家浜”部隊研究會會長劉石安,安排陳榮蘭女兒阮薇蘭在66年前母親留影處照相,試圖從她身上尋找文藝輕騎兵踔厲風發(fā)向海派文化進軍的影子。無奈時代嬗變,物是人非,今天的鏡頭已無法找到昨天的氣息。畢竟,歷史是無法復制的。

公館前合影定格歷史 照片外故事令人感慨

《白毛女》在上海一炮打響,《解放日報》《文匯報》及時報道,還邀請文藝名家撰文評論。評論者認為《白毛女》有著強烈的革命內(nèi)容和完美的表現(xiàn)形式,演員表演、音樂伴奏、舞美設計都十分成功。

舞臺上演繹的劇情剛剛結束,舞臺下的故事又接踵登場。上海昆侖電影制片公司旗下的著名演員藍馬看完《白毛女》,一把抱住前鋒文工團副團長葛鑫說:“了不起,革命了不起!我跟你當兵去!”

葛鑫參軍前曾為中國旅行劇團演員,因參加話劇《雷雨》演出,人稱“活魯貴”。他冷靜審視過去就很熟悉的同業(yè)藍馬,考慮到他與影星上官云珠鬧矛盾正寄居在趙丹家,要求當兵很可能是一時沖動,便打哈哈說:“你是大明星,我這個小廟放不下的!”

藍馬急眼了:“我投降工農(nóng)兵,投降無產(chǎn)階級文藝,請你受降!”

“什么投降、受降的,老朋友怎么能這么講?”葛鑫笑道。

“對不起,我念錯臺詞了,但我是認真的。我參軍是鐵定的了!”

葛鑫直言相告此事自己不能作主。藍馬干脆跟著文工團到了嘉定。后經(jīng)批準,藍馬終于入伍,成為一名享受營級待遇的演員,不久調(diào)入總政話劇團,后在話劇《萬水千山》中飾演主角。

當年在《白毛女》中大放異彩的陳榮蘭命運如何?1953年,陳榮蘭參加抗美援朝歸國,轉業(yè)到上海任人民滬劇團副團長,繼而兼任黨支部書記。脫下軍裝,她仍以戰(zhàn)場上演出《白毛女》的精神鏗鏘前行,組織創(chuàng)作了一批優(yōu)秀現(xiàn)代劇,書寫革命文藝搶灘上海的新篇章。1958年,陳榮蘭偶得二十軍老戰(zhàn)友崔左夫寫的反映陽澄湖傷病員斗爭故事的特寫《血染著的姓名》,又帶編劇訪問了二十軍首任軍長、從陽澄湖傷病員中走出來的開國中將劉飛并喜獲其回憶錄《火種》,創(chuàng)作出滬劇《蘆蕩火種》,后改編為現(xiàn)代京劇《沙家浜》。素以演出“西裝旗袍戲”而著稱的滬劇,一躍成為戲劇改革的“吃螃蟹者”,陳榮蘭無疑是中國戲劇改革的先鋒。然而,這只從戰(zhàn)火中飛來的百靈鳥卻命運多舛,在藝術年華最璀璨時猝遇飛來橫禍夢斷長街。1973年11月27日,陳榮蘭到上海人民大舞臺開會,騎自行車行至南京西路和陜西北路交叉處藍棠皮鞋店旁,突遇弄口沖出一少年,她急剎車后摔倒在地傷及腦干,送院后不治身亡,年僅43歲。陳榮蘭辭世時,距她赴浙東參加新四軍恰好30周年,距她解甲歸來投身滬劇現(xiàn)代戲創(chuàng)演恰好20周年。悠悠歷史長河,每個人的生命都是轉瞬即逝的一朵浪花。陳榮蘭的一生雖然短暫,但這朵有著鐵軍底蘊、一生都為革命戰(zhàn)斗文藝而飛舞的浪花,卻因其折射著戲劇改革的瑰麗霞光而融入歷史。

2015年6月21日,我在杭州訪問前鋒文工團骨干團員朱仁時獲悉,當年在毛森公館自曝身份的沈雄飛,參軍前是個報童,曾因幫地下黨送情報被逮捕下獄,他姐姐托人找到毛森將其保釋。前鋒文工團赴滬演出后,沈雄飛離隊還鄉(xiāng)當了一名小學教員。而毛森1949年追隨蔣介石逃臺后,在權力傾軋中失勢避居香港,1958年遭臺灣當局通緝逃至沖繩島匿身10年,1968年移居美國。晚年,毛森思鄉(xiāng)心切,常給故鄉(xiāng)浙江省江山市人民政府寫信并設立毛氏助學金,贊揚“共產(chǎn)黨了不起,人民政府了不起”,對當?shù)厥分緦ζ渥镄械挠涊d連聲說:“這是事實!這是事實!”1992年5月,毛森攜妻兒從美國舊金山飛抵逃離了整整43年的上海,觀光訪友后重返桑梓了卻夙愿,回美當年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