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華棟:諾獎雙黃蛋為何落在歐洲 它體現了歐洲人的人文精神和判斷 中國作家無緣該獎不必扼腕
北京時間10月10日19時許,瑞典文學院宣布,將2018年和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分別授予波蘭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和奧地利作家彼得·漢德克。那么這百年一遇的“雙黃蛋”為何落在了歐洲的兩個國家,今年新加入的五個院外評委有無對評獎產生一些實際影響?此前在英國某博彩公司賠率榜上排名很靠前的殘雪、余華等中國作家最終無緣諾獎,這對中國文壇來說是否很惋惜,又有哪些啟示?
為此,北京青年報記者專訪了魯迅文學院常務副院長邱華棟先生,他曾于2016年10月份與彼得·漢德克一起參加過北京讀者見面會,并長期研究外國文學,就此通過他的個人觀點和視角,來解讀這些疑惑。
諾獎骨子里有一種傲慢
北青報:此前在英國某博彩公司賠率榜上排名很靠前的殘雪、余華等中國作家最終無緣諾獎,這對中國文壇來說是否惋惜?在您看來又有哪些啟示?
邱華棟:諾貝爾文學獎總體來講,是歐洲文學獎,它體現的是歐洲人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判斷,骨子里是有一種傲慢在里面的。這次諾貝爾文學獎的“雙黃蛋”落在了歐洲,這正符合歐洲人的人文精神和政治價值觀取向。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中國作家沒獲得諾獎,也不是一件特別惋惜的事情。
但是畢竟這個獎已頒發(fā)了100多年,世界影響力很大。中國的茅盾文學獎也才三四十年,其歷史才是諾獎的1/3,所以需要我們進一步努力深耕,打造好這個品牌。
漢德克得獎或與評委變化有關
北青報:對于彼得·漢德克先生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會否覺得很意外?
邱華棟:我覺得不意外,反而在意料之中。實際上,他應該在2000年左右,就是一個很熱門的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在德語文學中,彼得·漢德克先生的作品可以說是有思想的骨骼,一是對歐洲人文傳統(tǒng)精神的繼承,二是對當代歐洲社會,尤其是對奧地利社會深入地分析、判斷,甚至是批評,在他作品里都有體現。他實際上是一個身具歐洲人文精神的作家,同時又具有實驗性、先鋒文學的色彩。
他的小說,我覺得有一種哲理小說或者思想小說的風格,不是靠故事和情節(jié)取勝,而是靠一種精神分析,內心的意識活動,來呈現歐洲人的精神狀態(tài)。尤其是德語國家的狀態(tài),這對我們了解一些歐洲國家的核心文化的深層結構有所幫助。
另外,彼得·漢德克能夠在這近20人的諾獎入圍名單里面,主要是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發(fā)生變化了。早在2016年,美國作家鮑勃·迪倫獲得諾爾貝文學獎之后,瑞典文學院的一些院士們就對他的作品進行了激烈的批評,為此有幾位思想激進的女評委辭職了。加上2018年瑞典文學院又有女院士的老公涉嫌丑聞,數名院士不滿學院處理而辭職,由此導致這一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推遲到今年才頒發(fā)。
今年有五個院外評委參與投票,彼得·漢德克的立場觀點或許正對了這些院外評委的口味,最終給他投贊成票,彼得·漢德克勝出,摘得2019諾獎桂冠。
女作家隱喻了波蘭文化的命運
北青報:您怎樣評價剛剛獲得2018諾貝爾文學獎的波蘭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和她的作品?
邱華棟:奧爾加·托卡爾丘克的文學作品在中國大陸出版了三部,其中《太古和其他的時間》令我印象深刻。
在我看來,她是一位通過夢幻、神話、傳說、歷史來折射現實的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夢幻的方式,建構了夢幻文學的空間,打通了時間和空間。可以說,她的作品現實感是很弱的,但是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審美的世界,折射了我們人類生存的境遇。她的作品也是挺有意思的,帶有幻想性,但她又不是拉丁美洲文學的那種魔幻性,也不像莫言這種民間傳說構成的中國本土魔幻。
她的作品里還體現了中東歐地區(qū)波蘭文化的時間感、歷史感,這里面有很多隱喻,揭示了波蘭人命運的曲折、破碎,在西歐和俄羅斯之間拉扯的歷史命運。實際上你都能在她作品中讀到這種感覺,但是她并不明確,她創(chuàng)造的是文學的空間,非常有審美的,類似像《紅樓夢》那樣,既有歷史背景,又有美學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