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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一批梁漱溟往來書信首度公開
來源:文匯報 | 馮慧敏  2018年01月22日09:43

梁漱溟

梁漱溟致蔡元培(一九一六年)

景嘉致梁漱溟(一九八一年)

“精神有所歸,生活有重心,一根脊梁豎立起來,兩腳踏在地上。”梁漱溟先生在給兒子的一封家信中如此寫道。這些話所描述的無疑是一種極為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在人心日漸浮躁的今天,重溫這番話,可以體會梁老先生以“一己清朗剛健力,滌世間紛紜萬端事”的苦心。

梁漱溟先生是20世紀中國獨具風骨的思想家、社會實踐者。在他近百年的人生中,時時與眾多學者、師長、友人通過信件進行交往。2017年底,世紀文景公司出版了由梁漱溟先生長子梁培寬先生編注的《梁漱溟往來書信集》,該書輯錄了梁漱溟先生七十余年來的往來書信七百余封,是迄今最為全面的一次梁漱溟書信整理結集。這些書信不僅是梁漱溟個人不同時期思想、情感、生活等的記錄,也是20世紀中國歷史的縮影,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從辛亥革命到改革開放,七十余年來中國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這些信件對讀者了解梁漱溟,了解中國歷史,實為彌足珍貴的歷史材料。

此次書信集的出版,最引人矚目的當屬那些首度公開的珍貴信件, 與蔡元培、吳承仕、陳嘉異、趙樸初……一段段蒙塵的往事緩緩揭開了面紗,清晰地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與蔡元培

梁漱溟以中學學歷被蔡元培先生聘至北京大學執(zhí)教,是中國現代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話。作為獨開一代風氣者,蔡元培先生對于主張不同、才品不同的種種人物,都能兼容并包,右援左引,盛極一時。梁漱溟在《紀念蔡元培先生》一文中有如此評價:“關于蔡先生兼容并包之量,時下論者多能言之。但我愿指出說明的:蔡先生除了他意識到辦大學需要如此之外,更要緊的乃在他天性上具有多方面的愛好,極廣博的興趣……唯出于真愛好而后人家乃樂于為他所包容,而后盡復雜卻維系得住——這方是真器局,真度量?!?/p>

這段佳話究竟緣起何時呢?我們試從梁漱溟先生的往來書信中按圖索驥,來還原其中的細枝末節(jié)。

1916 年,蔡元培先生于袁(世凱)倒黎(元洪)繼、南北統(tǒng)一內閣的時局之下,應時任政府教育總長范源廉(靜生)先生之請,由歐洲回國,出任北京大學校長。范先生原本是蔡先生任“民國政府”第一任教育總長時引為次長的,兩公自然相得無間。梁漱溟先是致信范源廉,請范先生為自己作一介紹,并求問蔡先生寓址:

漱溟拜靜生總長閣下:邇聞蔡鶴傾先生蒞京,未審寓居何所。元年嘗一晤于國務院,恐不省憶矣。茲思詣談,敬丐公一緘作介,并希示知寓址,為感。小事干冒,悚愧無量。伏問政祺。梁漱溟再拜(1916年)

而后又致信蔡先生,以舊作《究元決疑論》求教于蔡先生:

漱溟再拜鶴傾先生左右:聞公蒞京,歡忭無量。敬丐靜生先生介紹,并奉舊作《究元決疑論》呈覽,擬四日詣謁。先布,謹叩道安。梁漱溟再拜(1916年)

隨后梁漱溟攜范先生的介紹信造謁蔡先生寓所。其后便是廣為人知的那一段“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談話:一見面,蔡先生說,早就在《東方雜志》上讀過了《究元決疑論》;隨即邀請梁漱溟到北大任教。梁漱溟本想去北大圖書館任管理員——

鶴卿先生賜鑒:頃聞大學圖書管理徐君已經辭職,公如不棄谫拙,以此見委,冥當立辭部職,專任斯席,耤遂讀書之愿。細事屢干,不任悚息。伏候賜復,并叩道安(1917年)

但蔡先生說:“我們把一些喜愛哲學的朋友聚攏在一起,共同研究,互相切磋,你怎么可以不來呢!來北大,你不要以為是來教別人的,你把到北大當做來共同學習好了?!边@一席話打動了梁漱溟,他認為,去北大,抱著這種學習的態(tài)度是再好不過的了。正如他曾說的,陳獨秀、胡適、李大釗等先生,是因蔡先生包容于北大而得到抒發(fā)的人;而自己,則是因為蔡先生引入北大而得到培養(yǎng)的一個人。

另有一處細節(jié),梁漱溟在北大前后共七年,這七年間與蔡先生書信往來,蔡先生總稱他“漱溟先生”,他未曾推辭,也不曾在致蔡先生的信中自稱晚生后學——只因在校內,兩人是校長教員的關系,他不敢不自尊。但離校后,他每次寫信,就總自稱晚學了。梁漱溟為人之認真,可見一斑。

梁漱溟致蔡元培先生的信中,有兩封是為他人而寫,從中可以見出梁漱溟是如何襄助朋友、提攜后學的:

茲有小事干請。理科生張君崧年因聞天津省公署有召考留學之告白,頗思與試,以資深造,唯其原限資格,必大學或專門畢業(yè)者,乃許與試。張在大學,距畢業(yè)期只三月,似不相遠,特屬冥言于先生,為之備文送考,俾得與試。張君資質特優(yōu),倘更游學,必有遠到。如無窒礙難行之處,可否特賜允許。以先生掖進后學之心,或樂與玉成歟。(1917年)

張崧年即張申府,與梁漱溟是順天中學堂的同學,其最為人所熟知的身份莫過于“周恩來、朱德的入黨介紹人”。此信寫于1917年,距張申府畢業(yè)之期尚有三月,他受此限制不得參加天津公署的留學考試;梁漱溟特致信蔡先生,請求為其赴考行以方便。此事后來如何,究竟蔡先生是否“為之備文送考”,張申府又是否赴考,已無從知曉;但我們知道,張申府畢業(yè)后留校做了預科助教,可見留學一事是未曾成行了。而后張申府結識李大釗、陳獨秀等人,參與中國共產黨的早期創(chuàng)建工作,則是后話了。

終其一生,不管際遇如何,梁漱溟與張申府兩人都保持著淡如水般的友誼。書信集中也收錄了一封張申府1959年的來信,笑稱“院中有一主治女大夫,其人神情,弟覺與兄絕似”。還賦詩一首,詩曰:“何似吾友梁漱冥,不言不笑仁意充。認真鄭重世無兩,偶然莞爾如春風?!币部勺饕挥腥さ淖⒛_。

另一封信是為學生黃文弼所寫:

頃去年哲學門畢業(yè)之黃生文弼來談,擬在大學求小事,耤便讀書。據云先已謁公。更屬冥代陳,即乞鑒察是幸。(1919年)

黃文弼是1949年以前僅有的享譽國際學術界的中國新疆考古學家,1928年涉險進入西域戈壁,在新疆考古學領域活動了近40年。從這封信來看,黃先生1919年至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任教,當屬梁漱溟代陳之功了。不意梁漱溟與黃文弼之間竟有如此淵源。

與吳承仕

與國學大師黃侃先生并稱“北吳南黃”的吳承仕先生,也曾一度與梁漱溟有過交往。辛亥革命后,吳先生入司法部任僉事,1924年方離任;而1916年,時任司法總長的張耀曾先生(梁漱溟舅父)邀梁漱溟出任司法部秘書;吳梁兩人因同任職司法部而得熟識。梁漱溟以《究元決疑論》向吳先生請教,吳先生遂復一信,面交于他。這封信雖不足千言,但學術價值極高,可見出一代國學大師的風采:

束冥先生惠鑒:手示敬悉,自退直歸,籀讀著論一過,立誼審諦,罙達理要,欽遲何似。承仕學術亡似,辨智不周,雖嘗獲事大師,得聞勝誼,間亦涉獵佛乘,樂觀慈氏世親之書,迫于人事,未嘗為深沉之思,疑殆尚多,卒未窺其究竟,又于大秦驢唇之文素所不習,遠西哲人所說,未能諷籀,無以和會東西,校其□劣。(1910年代)

信中,吳先生先是謙虛地表示,自己雖曾追隨大師(章太炎)左右,也曾涉獵佛乘,但未曾深思其中義理,仍有許多疑慮,并且對西方哲人之說并不熟悉,對《究元決疑論》無從置喙??吞走^后,吳先生將個人所見和盤托出,如:“究元論所陳三誼,罙愜鄙心?!睂ζ洳煌字幹毖韵喔?,如:“所謂不可思議者,以論中非一非異非去非來諸句觀之,即真如,絕待,離四句,絕百非之說。然名誼似不相副?!?梁漱溟在《究元決疑論》中解釋“不可思議義”時寫道:“西士明哲頗復知之:……斯賓塞亦有時間不可知,空間不可知,力不可知,物質不可知,流轉不可知等。”吳先生對此有疑義,認為:“……然論中引斯賓塞爾之言,實非其比。蓋彼所謂時間空間云者,即不覺義中之境界相,質力流注云者,即不覺義中之無明業(yè)相……所謂不可知者,謂凡小未能證知,菩薩未能究竟知,非真不可知也?!?又如,吳先生提出:“決疑論根本四誼所用名相,未盡與百法相符。欲者,別境心所之名,苦者,五受之一,來論所持與百法或非一實。”1923年,《究元決疑論》被收入《梁漱溟卅前文錄》出版時,梁漱溟在附記中表示,“實則這篇東西現在看起來直是荒謬糊涂,足以誤人,我自己早十分后悔了”,更是直承決疑論中談苦樂這一段實為“謬誤的大端”。

吳先生通日文,手中有些日本學者的印度哲學著作,梁漱溟入北大后,還曾向吳先生借閱過,作為講印度哲學之助。此后時移世易,兩人音訊隔絕。1976年,梁漱溟檢出此信,寫下:“后來長時間沒有信息聯系。日寇投降后乃傳聞在京津淪陷時,他竟死在日寇酷刑之下,而未知其詳。念之慘然?!蓖粝嗯c探討切磋的時光已不可復得,想必梁先生思之亦不禁黯然神傷。

與景嘉

在其最為看重的《人心與人生》一書日文譯本序言中,梁漱溟寫道:“今復承池田篤紀先生翻譯成日文,景嘉先生審定之,將更得友邦人士之指教焉,曷勝感激。謹志衷心感謝之忱如右?!薄藭谌毡镜某霭?,與景嘉先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景嘉是清皇室后裔,據傳,1933年,剛過弱冠之年的景嘉赴長春拜謁溥儀,溥儀極為賞識其為人,以私人之資派遣他與皇弟溥杰等11人同赴日本留學。他從日本京都大學法學部畢業(yè)后回國,后又赴日本定居?!读菏橥鶃頃舟E》(大象出版社,2009年)中曾收入景嘉致梁漱溟書信五通,此次《梁漱溟往來書信集》中又收入梁漱溟致景嘉書信三通及致景嘉的學生和崎博夫書信一通,《人心與人生》日譯本的出版一事,終于可以拼湊完整了。

1981年,景嘉首先致信梁漱溟,極言自己對梁先生的仰慕之情,并提出如梁先生同意將《人心與人生》在日本出版,他愿助一臂之力:

漱溟前輩先生道鑒:……門人和崎博夫持來大札,始知公巍然健在,神智未衰,萬物皆流,而金石獨止,為之狂喜……大稿《人心與人生》一書極思一讀,不知有副本否,或由嘉托日友人代為影錄寄來。如荷同意,在此地出書,嘉為校錄之役,尤引為大幸。(1981年)

也許是景嘉先生寄信時未曾附上自己的通信地址,梁先生轉而向溥杰先生求問景嘉的地址,故有了下面這封來信:

梁老:承囑之事,因為我素性馬虎成為“馬大哈”,致在今日小組學習時,未能有以應命,實不勝惶赧之至?,F將景嘉先生的住址,記錄如下,聊供參考。(1982年)

溥杰先生是清朝末代皇帝溥儀的弟弟,曾與景嘉一同赴日留學。有了他給出的地址,梁先生于1982年寄出了給景嘉的第一封信:

景嘉先生尊前:溥杰先生轉來手教暨大著周易大象指識小敘文兩篇,敬捧讀。遠承詢及鄙見,敢以鄙人實在情況率直奉陳……(1982年)

此信是據梁先生家中所存的書信底稿錄入,遺憾的是此底稿已殘缺不全。此后不知何故,梁漱溟與景嘉的書信往來中斷了。直到1985年,梁先生又收到了景嘉的來信,重提《人心與人生》一書在日出版之事,并邀請梁先生去日東游;因年事已高,不便出行,梁先生婉拒了此番邀請,但同意將《人心與人生》譯成日文。隨后幾通書信中,兩人探討了一些修訂、翻譯的問題;直到1986年景嘉先生去世,梁先生就日譯本一事致信其學生和崎博夫:

和崎博夫先生大鑒:……《人心與人生》日譯本之得以問世,全賴景嘉先生與臺端之力。待先生來華把晤時,當面致謝忱。先生建議將譯本出版之收益,用作教育基金,以資助敝國留學生,并作為今后翻譯出版其他拙著費用,本人完全贊同,這將有利于中日兩國之文化交流與兩國人民世代友好之事業(yè)也。(1987年)

和崎博夫先生是日本亞洲問題研究會代表理事,該會創(chuàng)建者與主持人。在該會推動與資助下,1986 年,《人心與人生》日文譯本問世,此后又有《東西文化及其哲學》《鄉(xiāng)村建設理論》兩書的日文譯本出版。

此外,書信集中尚有許多珍貴信件是首次公開,如曾支持章士釗“中西方文化調和論”的陳嘉異,讀罷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一文后,“不禁熱血坌涌,繞室疾走,滿腔欣慰欲狂,感慨欲涕之情緒直不能自持” (約1930年),后轉而支持梁漱溟……信件繁多,內容豐富,無法在此一一詳舉,只有留待讀者自行閱讀發(fā)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