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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作家李騫偶爾也寫文學評論,但主要寫詩歌。他曾在《人民文學》上發(fā)表長詩《圣母》,并出版詩集《快意時堂》,抒發(fā)了詩人對生他養(yǎng)他的故土和母族的赤子深情,顯示了一位彝族詩人率真樸實的情懷。詩人新近出版了長詩《彝王傳》,鮮明體現(xiàn)了詩人的創(chuàng)作成就和詩歌風格。
《彝王傳》雖然是根據(jù)彝族人民傳說中的民族偶像為素材創(chuàng)作的,但經過了“脫胎換骨”的改造后,已經成了一個具有真正詩歌品質和藝術個性的故事。在長詩中,詩人以彝王驚世駭俗的非凡經歷和心懷彝人百姓的善良本性入筆,展開詩的聯(lián)想,講述了一個壯麗的民間故事。
長詩寫到,因為“六祖分支”,彝族分為6個部落,分別在烏蒙金沙江流域、滇南、滇西、大小涼山、貴州、廣西定居下來,在中國大西南廣袤的土地上,創(chuàng)造了彝族人民幸福、和睦、平安的家園。在這部作品中,李騫以詩人的激情唱響了一曲彝族人民心中理想人物的雄奇頌歌,熱情謳歌了彝族人民追求和平自由的理想和勤勞勇敢、團結友愛、富于創(chuàng)造的民族精神。
長詩成功塑造了彝王的形象。他是一位橫空出世、無所不能、頂天立地的英雄,他既是勇敢的戰(zhàn)神,又是和平的衛(wèi)士。彝王“生活在戰(zhàn)國的天空”,卻可以“讓敵人在他溫暖的河流里/溫柔如美麗的女子”。敵人殘忍,彝王也不得不更殘忍,但是他說:“讓你的血為我們化成一支花/撫摸你英雄氣味的手,也許能找到一個新的開始”。彝王多年征戰(zhàn)的目的,就是希望彝族人民能夠獲得自由與和平。詩中寫道:“假如不是為了自由/戰(zhàn)爭之后的永恒就失去了真實/上帝最寵愛的戰(zhàn)神/就會永遠失去真理的光環(huán)”。因此,戰(zhàn)爭結束后,彝王“用血水澆灌空中的每一片叢林”,“播下幸福的種子”,“讓那些流浪天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作為彝族詩人的李騫,他的血管里流淌著“彝王”熱愛和平的血液,他的基因里凝聚著彝人追求和平之路的主要元素。在《彝王傳》中,詩人盡情抒發(fā)了自己對戰(zhàn)爭與和平的思考,使作品閃爍著穿透歷史云霧的詩意光芒。
但在詩人眼中,彝王不僅是一個神,還是眾多彝人中的一員。他心地善良樸實,有著人的七情六欲,也要“一刀一刀地”耕種收割,“粗糙的手上隨時隨地/走出一個豐收的季節(jié)”。李騫非常理解彝族人民的精神需求,也知道他們心目中的理想英雄應該是什么樣的形象。他是生命的彝王,有了他才有生命之火永不熄滅的彝人。他是真理的彝王,他把文明的火種播撒在彝人之中,彝人才有了文字、歷法、畢摩。他是英雄的彝王,移山填海,撰寫天上的十個太陽的歷史,把殘酷的戰(zhàn)爭利器化為鮮花玉帛。他是勤勞的彝王,干活的一把好手,年年都把豐收的月琴彈響……
長詩《彝人傳》在藝術表現(xiàn)上也很有亮點。它雖為人物傳,但又不是以描寫人物的故事來構架詩的空間。它也不是純粹的抒情詩——離開人物的事跡進行泛泛的抒情,而是把敘事和抒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使情與事、理與情水乳交融。
長詩這樣描寫彝王的出世:“當天地意識到你將掙扎出母親軀殼時/至高無上的造物主就預言/……你將化做一樹永久的英雄之花”,“那一夜月亮已經西沉/而你作為一顆初升的太陽/正在母體的羊水中冉冉升起/像一匹奔騰在曠野的烈馬/向著人類社會飛奔飛奔”。這些詩句把彝王的橫空出世寫得情意綿綿,詩中的英雄之花、西沉的月亮、初升的太陽、奔騰的烈馬等意象既是“事語”,也是“情語”,使長詩更具有詩的審美品位。
在塑造彝王形象時,詩人采用了現(xiàn)實主義、浪漫主義、魔幻主義等多種藝術手法,使作品更加絢麗多彩。長詩有這樣的句子:“彝王來到氣勢磅礴的大烏蒙/每一朵山花都向著他開放/每一只蝴蝶都向往他寬闊的手掌/每一只鳥都想飛到他頭上筑巢/每一個女人都想成為他的新娘/可是年輕的彝王只關心土地/和站立在土地上的莊稼”。彝王關注民生大計,自然會得到大眾的擁戴。詩人充分發(fā)揮想象,用山花、蝴蝶、飛鳥等意象來反映彝王與臣民的親密關系。詩歌中魔幻的手法也比比皆是,如“將弓弩變成山河”、“百獸成群結隊來祝賀”、“我聽見太陽在大地呼吸”、“會說話的長矛”、“挑著一擔火紅的太陽”、“背著一千個做夢的石頭”等句子。這些藝術手法的運用不僅使詩行更有張力,也平添了作品無限的情趣。
另外,長詩在詩藝美學的河流中自由地暢游,時而以口語入詩,時而用陌生化的詩語,使之更有張力。比如,“語言像石頭”、“孩子與羊輕輕耳語”、“嬰兒如熟透的果實”、“你手里拎著一條河流”等詩行,都富有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