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味兒十足的現(xiàn)實主義傳承——評話劇《食堂》

　　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自建院之初便將京味兒和現(xiàn)實主義作為自己鮮明而獨特的演出風格，并以建立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演劇體系為目標。新近在首都劇場上演的人藝開年原創(chuàng)大戲《食堂》 ，伴著《咱們工人有力量》的鏗鏘歌聲開場，以編年體的形式，通過一個國營老鋼廠食堂承載的記憶，濃縮了30年來北京人的生活及思想變化，延續(xù)、傳承了人藝的演劇風格與傳統(tǒng)。

　　《食堂》以“永久”這一人物為線，以食堂這一公共場所為不變的場景，貫穿了整個故事發(fā)展，講述了國營鋼廠人世變遷的故事，折射出從改革開放到當下普通工人階層的生活和思想變遷�？v觀全劇，很難發(fā)現(xiàn)誰是絕對的主角，誠如該劇導演顧威所言，這部戲是一部從頭到尾的群戲，“我們演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蕓蕓眾生” 。劇中各種角色20余位，有食堂里的廚師、有工廠中的工人干部、更有社會上各行各業(yè)的人們。全劇從開場的上世紀80年代初演到當下，時間跨度長達30余年。而劇中人物也涉及了從“40后”至“80后”的幾代人，形形色色的人物，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伴隨著師徒情、兄弟情、夫妻情，以及對生于斯長于斯的工廠的眷戀之情，為觀眾勾勒出一幅幅頗具時代感的畫面。而劇中的“小人物”更用自己的心里話講述著時代和觀念的變遷給他們帶來的種種機遇、不適、無奈與困惑。

　　北京人藝的京味兒話劇傳統(tǒng)是由兩個方面構成的，在形式上最突出的特色是濃郁的老北京語言，也就是俗話說的北京話，尤其是運用北京胡同語言的表達方式。就像該劇導演顧威所說：“很多話特別‘老北京’ ，是咱們老百姓自己的話，代表了很多北京老百姓的特點。你說幽默也好，發(fā)牢騷也好，就是這么一種狀態(tài)。 ”比之于外在語言形式的特點，京味兒話劇更是通過性格鮮明的舞臺人物將北京的民俗生活鮮明形象地呈現(xiàn)在了舞臺之上。作為一部群戲， 《食堂》的創(chuàng)作者并沒有把重點放在一兩個人物身上，而是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來共同表現(xiàn)一種極具北京風貌的生活狀態(tài)�！澳栌袦蕛�，悶葫蘆，看著有點窩囊，心里憋著一股勁兒”的永久；“敲鑼邊，說反話，但心地善良，正派”的郭傳聲；“倔強，驕傲，脾氣急”的退伍老兵大個兒；“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熱愛傳統(tǒng)藝術”的秦小生等等，處處體現(xiàn)著京味兒、人情味兒，而這正是北京人藝特有的風格。

　　同時，人藝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風格也在《食堂》中被具體而微地表現(xiàn)了出來。全劇通過個體的經(jīng)歷、工廠的興衰、食堂的變遷，于細微處著眼，將時代的巨變呈現(xiàn)在舞臺之上，既形象又具體，引發(fā)每一位觀眾的回憶與思考。與之相應的在舞美方面，劇中年代感十足的服裝、音樂，以及舞臺頂端的鋼管、鋼鐵景片式的大幕等等，均呈現(xiàn)出現(xiàn)實主義的特征。不難看出， 《食堂》的創(chuàng)作者們有意將京味兒和現(xiàn)實主義融合在一起，延續(xù)并傳承著人藝的風格與傳統(tǒng)。

　　看過《食堂》，很容易使人想起《茶館》 。確實， 《食堂》與《茶館》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一樣的人員聚集的場所；一樣的編年體結構；一樣的反映時代和人的發(fā)展、變遷；一樣的以一個人物串聯(lián)起整個劇目；一樣的從年輕演到老；一樣的老北京風土人情、京白京腔……尤其是最后一幕結尾時三位老人在食堂的重聚，簡直就是《茶館》結尾處的翻版，只不過將《茶館》里三位老人對自己、對社會的“祭奠” ，改成了三位老工人對快速發(fā)展的時代和自己曾經(jīng)輝煌的往昔歲月的追憶。然而，在作品內涵的深度和廣度、對社會本質的反映和展現(xiàn)方面，《茶館》要深刻、全面得多；在人物塑造方面， 《茶館》中的人物則更為厚重、豐滿，性格也更為鮮明，這尤其體現(xiàn)在《茶館》中王利發(fā)的形象和《食堂》中永久形象的對比中。盡管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和不足， 《食堂》仍不失為一出好戲，它繼承和延續(xù)著北京人藝的風格和傳統(tǒng)，經(jīng)過認真打磨和精心修改后，相信北京人藝能夠為觀眾奉上一部更出彩兒的《食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