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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話劇史上 “悲到讓人無從流淚無從釋然”的悲劇《雷雨》,向來被視為中國戲劇的經(jīng)典之作,也是北京人藝的一道金字招牌。對于曹禺先生的劇本加上人藝演員的表演功力,向來少有挑剔之聲。然而,最近北京人藝在面向大中學生進行該劇的“公益場”演出時,卻引起學生們的“哄堂大笑貫穿全劇”。
“公益場”變成“爆笑場”,讓飾演“周樸園”的楊立新——這位一向溫和儒雅的人藝老演員也發(fā)火了。當晚謝幕后,他在后臺對該劇導演顧威表示“這戲沒法演了”。第二天在微博上連發(fā)5篇微博,講述了當天演出的現(xiàn)場狀況,字里行間充滿著憤怒與失望。
“原以為這樣一個發(fā)生在上世紀20年代的慘烈的悲劇,會打動這些生活在幸福中的今天的學子們。令人驚詫的是隨著臺上劇情的發(fā)展,人物關(guān)系漸漸暴露,舞臺下爆發(fā)出陣陣歡快的笑聲。臺上進入了角色的演員們非常的不適應,努力調(diào)整表演的幅度仍然有很多臺詞被笑聲淹沒。”
“繁漪和大少爺周萍的亂倫關(guān)系;四鳳懷了大少爺?shù)暮⒆?個月了;周沖跑到四鳳家里表示愛慕……乃至于周樸園向周萍明確指出:‘不要以為你同四鳳同母你就忘了人倫天性’,徹底揭開了兄妹亂倫的殘酷事實的時候,臺下仍然是笑聲陣陣!
5條微博一發(fā),立刻引發(fā)強烈反響。有人怒責年輕觀眾缺乏文化修養(yǎng),褻瀆經(jīng)典。有人認為,觀眾之所以笑,應該從演員和劇本來找原因,也許是舞臺僵化的表演、臺詞的語境都已經(jīng)和時代有了“代溝”。兩種觀點交鋒,各有各的道理,愈演愈烈,最后竟然演變成一場喧騰的大討論。
有一種說法認為,因為《雷雨》與現(xiàn)實生活有較大差異,其故事的背景是民國時期,與現(xiàn)代社會背景脫節(jié);其人物是資本家和仆人、工人,與普通百姓身份差異極大,由此不易被當下的大中學生接受。對此,筆者不敢茍同。
事實上,由于選段進入中學課本,《雷雨》劇本常年來一直是最為普及的中文作品之一。不論中學生還是大學生,對《雷雨》故事的背景是耳熟能詳?shù)。在熟稔劇情、明知其是個悲劇的情況下,還哄堂大笑,這恐怕不簡單是經(jīng)典與社會脫節(jié)的問題。如果因為時代背景、人物身份與當代有差異,就沒法欣賞經(jīng)典,那么莎士比亞盛行了幾百年的經(jīng)典作品不可能今天還如此受歡迎。
那么是年輕人的藝術(shù)修養(yǎng)不夠?正如前所言,國內(nèi)學生,尤其是北京的學生對《雷雨》并不陌生,在學校里基本都學習過、賞析過。再說到那天的公益場,能到公益點排長隊買票、不懼酷暑跑到劇場看戲的,大多是熱情而淳樸的戲劇愛好者,甚至是戲迷,絕不是圖便宜又素質(zhì)低的學生。如果這樣的學生沒能接受舞臺呈現(xiàn)出來的作品,也許說明的問題是——北京人藝對《雷雨》的表現(xiàn)方式需要反思。
當晚看過話劇的觀眾“Smiley_Li”就在微博留言稱,在他看來,觀眾的哄笑是由于表演之滑稽。另一位觀眾“jldirac”說:“我認為笑的原因主要集中在過去的劇本或者說臺詞,放在今天有些額外的意思。有的句式和詞的用法,通過舞臺的夸張,顯得很不自然。但是不能認為學生們不嚴肅,不知好歹!
實際上不只是觀眾,某劇評人在看完此版《雷雨》后也表示失望:“創(chuàng)作者們一面沒有給觀眾留出想象和思考的空間,另一面卻在毫無節(jié)制地拿出一堆堆無用的表演‘手段’來強迫觀眾進入他們的戲劇情境。四鳳的小碎步、抑揚頓挫到夸張的語調(diào)、捶胸頓足的使勁兒、‘讓天上的雷劈了我吧’這句念白時故意喊劈的嗓子……都并不能幫助觀眾更好地理解人物,反而會在臺下莫名出戲!
從某種意義上說,話劇《雷雨》遭遇笑場并不是壞事。經(jīng)典應該有自信,觀眾也應該有底氣。年輕觀眾的審美闡釋若能使不同時代的經(jīng)典獲得一種全新的定位,這何嘗不是經(jīng)典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