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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麻的往事

http://taihexuan.com 2013年05月10日16:29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張秀超(蒙古族)

  年初,村里86歲的九爺種了塊麻,這就成了村里人的笑談,人們笑他是老糊涂了,種塊麻做什么?在人們的笑談中,關(guān)于麻的回念,卻點點滴滴地在心底活泛起來。在老家,塞北燕山深處的大山里,在那不成氣候的點點片片山地上,曾經(jīng)生長著一種作物,它叫麻,在那荒寒的歲月,它曾給我們的日子帶來過無限的溫暖和意趣……

  殺麻

  麻的皮實,就如一首歌里唱的:給點陽光就燦爛!在我們那無霜期只有50多天的壩上高寒山區(qū),種什么都怕長不出來,可是麻在什么樣的薄地上都能夠茁壯成長,就是再早的苦霜,它也能或多或少有些收成。

  故此,春天播種的時候,女人們往往在懷前吊著個白布袋子,里邊裝上些麻籽,無論是在山梁上,還是在坡地里,也不管播種什么,都在地頭撒上幾把麻籽。用不了多久,麻就長成茂密的籬笆墻,給莊稼站崗放哨、看家護院。

  秋天,地邊的麻子收在一起,好大的一垛。人們把它打成麻油,分到各家,一年炒菜點燈都指望它。

  麻油清清亮亮的,透明得碧綠,散發(fā)著獨特的清香,村子里有一家用麻油炒菜熗鍋,滿村子都飄散著香氣。只是麻油里不知藏著什么物質(zhì),人吃多了,像吃了酒,會微醉。后來有聰明的主婦想出辦法,用大火燒麻油,燒過的油就不藥人了。但這要掌管好火候,開鍋即迅速熄火降溫,否則在一瞬間,滿鍋的麻油就會以排山倒海之勢沸騰,頃刻流瀉到地上。每到秋天,總會傳出誰家把麻油燒跑了,跑得一滴不剩的笑談。

  在那個年月,麻的用途,還不僅僅是吃油、點燈。麻的最大功用,是披在它身上的麻筋,可賣錢,可紡繩拴農(nóng)具,可搓成細線繩納鞋底。

  每年,隊里都要在土質(zhì)肥沃的河邊,精細地種麻,種這麻的目的,不是為了收獲麻子,而是麻線。點播麻的時候,有意種得稠密,麻在擁擠中長得高而纖細,到盛夏后,麻已經(jīng)長得密不透風(fēng)了,沒辦法再長了。這個時候,人們就要“殺麻”了,在這之后麻才能夠真正成為線麻。

  殺麻,就是把麻身上的一切多余的東西都砍殺掉:枝杈、葉片、麻果。讓它身上的一切養(yǎng)分都留給麻線。結(jié)了果子的麻就成不了線麻,要成為線麻的麻就不能夠收獲子實,這是麻的哲理,一物不得二用。

  殺麻那會,正是盛夏而望秋至。瓜果都已經(jīng)成熟,青青的棒子甩著紅纓穗,毛茸茸的谷子揚花灌漿,孕育秋實的時節(jié),大地蔭深似海,飄香滴翠,一切盡展風(fēng)流!

  莊稼地里的一切農(nóng)活都已作罷,農(nóng)人在安恬靜謐中守望著秋的來臨。這時候,那氣息來了——如絲如紗的霧嵐中,濕潤潤的,微甜中夾雜著一點馨香的氣味,那是麻的氣息!于是,人們開始為殺麻做準備了。

  女人們找出荊條、柳條編的木筐,還把細長的白布口袋拿到河邊兒沖洗干凈,這些東西用來裝揀麻地里的寶物。

  男人們開始做麻刀。殺麻,不能夠用鐵刀,那會傷了麻,要用木刀。男人找來榆木或山楊木,這些木料堅挺耐磨,把一塊木料削得很薄,有了鋒利的刀刃,再安上長長的木柄,這就做成了麻刀。

  在莊稼人心里,殺麻不能叫做活,而是帶有游戲的味道,有如孩子們春游踏青般的渴念。那是忙秋前的一個熱身,那似乎是全村人共赴的一個節(jié)日。

  清清凈凈的白水河嘩嘩流淌著,青的白的大石頭浮臥在水中,人們可在兩岸來往穿梭。就在河的兩邊,那飄搖的麻地片片連連,遠看似是一體,走近卻一塊塊獨立成林。殺麻,要前后左右揮舞雙臂。故此,那麻林里只有一兩個或三五個人,都是自愿結(jié)對,有的是夫妻,有的是鄰里交好。

  那麻長得豐茂,一塊塊的麻,就是一片片妖嬈的麻林,隨著一聲梆子腔般渾厚的吼喊:殺麻嘍!人們隱入麻林,白河的兩岸,就再也見不到人影,只有那木刀打麻的刷刷聲、隱隱的說笑聲伴著水流聲飄蕩……

  一會兒,有人高聲唱起來:“什么穿青套著白,張嘴唱歌喜事來;什么東西掛小刀,嘀哩嘟嚕上樹梢;什么東西光腚光,千絲萬線身上藏……”有人對唱:“喜鵲唱歌好事來,豆角子架上長小刀,千絲萬線麻身上藏……”日頭西斜的時候,人們手中的活兒才陸續(xù)告罄。

  人們手中白的麻刀被染成綠色的了,渾身上下也都沾染上麻的汁液,散發(fā)著麻的香氣,那曾活躍在麻林里的麻跳子,也尾隨著這香氣到人身上來了。人們走出麻地,遍身拍打著、說笑著跑向河邊,男女各自選占一處河灣,脫下身上的衣服摔打,有的干脆連人帶衣服一起撲入水中,衣服搓揉后,甩到岸邊的大石頭上晾曬,人呢,在河水里游玩嬉戲。

  暮靄升騰的時候,岸上的衣服干了,人們上岸,穿好衣服回家。這個時候,大人孩子都會滿載而歸?诖镅b的,木筐里盛的,都是麻身上的東西。那肥碩的麻葉,回家就可扔進豬圈里,讓豬吃頓美食。那麻頭上半熟的小漿果要放到房頂上,精心地晾曬后收起來,等老母豬下崽的時候,用碾子壓成面給豬下奶。

  這個時候的麻地清清亮亮了,一棵棵麻碧綠的,不帶星點的枝杈,清爽而潔凈地立在大地上,是黑土地上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

  醒麻

  就在麻汲取天地精華,往身上一層層披掛著麻筋的時候,人們開始為收麻做準備了。

  在麻地邊兒挖出一些池子,放上一些河水。幾個老人邊看管著麻池,邊從麻地里拔出一些細小的麻,放在水里浸泡,而后兩棵一對扭在一起,這是要子,是為將來捆扎麻用的。深秋,麻成熟了,由翠綠變成為墨綠了,人們貼著地皮把麻割倒,用要子捆成均勻的小捆,而后一排排放入麻池,開始“醒麻”。

  這可是個技術(shù)活,麻全身要浸泡在水中,日子不能太長也不能太短,長了就漚爛了,短了呢,麻醒不了,不脫骨。麻這個時候似乎還在睡著,需要醒,就如麻要在水中洗個澡,才能夠清醒過來,它醒來的標志就是貼在身上的麻線離了骨,麻的秸桿就是麻的骨骼,這讓麻脫離開骨骼的程序,就要在水池子里幻化完成。

  那有多么神奇!墨綠色的麻,看上去身上什么也沒有,就是一棵棵光光的秸桿,可它在水里躺上那么一段時日,再在太陽下吹一吹風(fēng),它就變成灰白色的了,它身上就披上絲絲縷縷的麻線了。

  扒麻

  等所有的莊稼都進了場了,籽實打下來上交了,空蕩蕩的場院上只有麻了,方方整整的一大垛,立在那里,那將是漫漫長冬里山里人手中惟一的抓撓。

  初冬,一個飄落著雪花的天氣,沉寂的村子熱鬧起來了,分麻了,一捆捆的麻被扛進一家家的院子里。

  大雪封門的白天,或是長長的冬夜,家家都在扒麻。

  人們聊著家長里短、古今世事,手里拿著麻,如做游戲一般,不須用力,手指輕輕那么一掰,啪的一聲,斷裂開一截,麻筋就這樣從麻棵上一層層地剝落下來,脫了麻線的秸稈,叫麻桿了,它雪一樣白,極易被點燃,火光熱烈而明亮,孩子們點亮麻桿到黑地里去跑,著完了一根,再點上一根,接著出去跑,就在大人的閑談和孩子們的歡笑聲中,麻線如瀑布一樣飄掛在木桿子上了,日子的樂趣也便從這里飄散開來了。

  剝好的麻線揀好的交到隊上一些,留做紡繩子用,余下的就成了家里花銷的來源。也不知道那年月,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麻,一年四季供銷社都收麻。在冬天的雪天,愛喝上兩盅的老漢,胳膊下夾著綹麻去代銷點,回來的時候,綠玻璃瓶子里就裝了半斤二鍋頭;女人懷里抱著孩子,拿一綹麻去供銷社,回來的時候,那麻就變成了幾尺花布、兩斤大青鹽,孩子的手里還得了幾塊膠皮糖。

  過年的時候,剩的最后一點麻,又換來了五彩的花紙、斑斕的年畫,那花紙刻成掛錢張貼在屋里屋外,在風(fēng)中張揚著年的喜氣,麻就是這樣滋潤著山里人貧寒的日子。

  日子淹沒著一茬茬的人,日子也淘汰著一些些的物事,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麻漸漸地開始稀少起來。如今,日子光鮮亮麗了,土地也不再是單調(diào)的大青大綠了。當(dāng)年種麻的地上,現(xiàn)在生長的是油葵、萬壽菊、玫瑰花,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鮮花,在黑土地上鋪天蓋地妖嬈綻放,既帶來不菲的經(jīng)濟價值,也賞了絕妙的景觀,大地也真的是舊貌換了新顏。

  現(xiàn)今,在塞外的大地上,已經(jīng)很少有麻的影子了,麻走到日子的后邊去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有人再想到麻了,80多歲的九爺種了塊麻,夏日我回去的時候,他讓我在麻地邊給他拍了張照片,可還沒有等到麻成熟,他就走了。

  人們怎么也想不透,老人種塊麻做什么?

  在我看來,那老人種麻,就像一個不凡的導(dǎo)演,在某一個地界,打造了一個碉堡,或者影視城之類,在那里復(fù)原著什么,或者追溯了什么,或許也可以說是重現(xiàn)了什么……總之,他真實地造了一回過去的什么,他從那打造的實景里,摸了一把過去,是日子,是人,是時光,我說不清楚,他從那麻地里都看到了什么,聞到了什么,懷戀著什么,我想,那是誰也猜想不透的……

  張秀超(蒙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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